[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11)02-0120-04 一 晚清以来的中国语言变革,从根本上来说有两个助推力:一是政治救亡和思想启蒙的需要;一是报纸杂志等现代传播媒体发展的需要。挽国家于危亡、救民族于水火,推进政治变革及普及现代文明知识尤为需要广大民众的参与,而报刊的发行也需要更大的市场和阅读群体,所以政治与媒体联姻,共同推动了中国语言由传统古文向现代通俗文的转变。 从《东方杂志》刊载的文章来看,晚清以来讨论中国语言变革出现了两次高潮,一次是1904年前后,一次是民国初年。在这两场中国语言变革的潮流中,《东方杂志》不甘落后,在1905年选录了四篇讨论语言变革的文章,从报刊传播、普及教育等角度论述中国语言变革的必要性及可行性。 《论中国书报不能发达之故》(第2卷第1号)一文较早谈到了以白话普及知识的问题:“吾谓今之书籍,除国文教科外,宜多用白话,而以科学书为尤要。盖我国人之知识,初不足以读专门之书,重以文言则索然寡味,欲求知识之普及,非以至浅之常言,说高深之原理,必不能达。”从报刊普及知识这个角度来看,白话确实比文言要方便许多,因为从语言的受众来说,白话更接近口语,更接近普通民众,所以白话比文言在普及知识、传播文明方面更有效。这也正是20世纪初新民文化思潮中启蒙先驱重视白话,提倡白话的原因之一。 但用书报普及知识也需要有一定的基础:一是要有报馆的支持;二是白话运用应该熟练;三是要有一定的熟知白话的受众。所以,在《论政府宜利用报馆并推行白话演说》(第2卷第8号)一文中,作者认为,报馆在“孕文明而促进化”方面,“功德诚不可思议矣”,“而在吾中国,今日文言致普及惟艰。社会中识字之人,通文者不过什一,则文言之报有时而穷。济报纸之穷,端有赖于白话焉,白话者报纸之先锋也”。作者在文中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实施步骤,即在政府的提倡下,先从练习白话演说开始,而随着白话的普及,“孕文明而促进化”的目标即可实现。 传播文明、普及知识的途径除了现代的报刊传媒以外,更主要是通过学校教育来实现的,所以《东方杂志》上许多谈语言变革的文章多是从教育角度来谈的,这些文章大部分是从其他报刊选录而来的,并放在了《教育》栏中,《东方杂志》编者的意图是将语言变革问题限定在讨论的范围,而且把它看成教育普及的关键所在。在《论教育普及宜注重初等小学及变通语言文字》(第2卷第3号)一文中,作者认为“救亡之道,莫急于教育国民,而教育国民莫急于初等小学”,“吾国当积弱之势而立于竞争之世界,苟非教育普及,必不足争自存”。另一篇《语言文字宜合为一说》(第2卷6号)提出:“故欲使吾国多数之人群能受教育,能读书,必自语言文字合一始。”作者预言:“窃谓不出数十年,其间必有起肩作者之任者,文极而以质代之,亦天演自然之理。”作者的这个预言很有先见之明,后来的白话文运动正是这个预言的见证。 民国初年,新政权初立,学者们围绕着在新政权下采用什么样的学制、使用什么样的教材、言文合一、统一国语等问题展开讨论,民国政府还成立了“读音统一会”,专门负责这些问题。博山的《全国初等小学均宜改用通俗文以统一国语议》(第8卷第3号)是民国成立前从教育角度谈语言改革最为重要的一篇文章,作者首先谈到了文字统一之于国家的重要性,它不仅“足以抑制种族风俗之不同”,更“足以增进国民情感之团结,促文化之进步,而使国家日臻于强盛”,但中国数千年来文字虽统一,然“使用之者,仅少数上流社会之人,而多数下流社会之人,不啻不能使用公共之语言”。因此作者提出教育普及与国语统一应同时进行,借助行政的力量,在全国初等小学中强迫推行,并批评过去的学校以古文教育学生,致使学生入学数年而徒劳无益,提出国语统一与教育普及应同时并进的六种办法:一是“全国初等小学国文科,宜正其名曰国语,其课本即用普通之官话演成,其他一切课本,亦莫不然”;二是“由学部编辑官话字典,用简字拼音,注官音于字旁”;三是“于京师及各省省会,设立国语专习所,招致文理明道略知科学之士,入校肄习国语”;四是“于全国府厅州县均设立初等师范学校,以国语为注重科目”;五是“检定教员,亦以国语为必要之科目”;六是“从前已经卒业之初等师范生及已经检定之教员,定于年月日补行国语检定”。如此,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教育普及之时,即国语统一之日矣”。此文对国语统一和教育普及问题做了深入而全面的分析研究,高屋建瓴地提出了切实有效的办法,如此系统的方案,确实难能可贵。邢岛的《改革文字之意见书》(第9卷第7号)主要是从技术层面详细提出文字改革的具体措施,如选择字母、表明字义、标识字音,订定方音等。 总之,这一时期的《东方杂志》虽不是倡导语言变革的主要阵地,但它作为一个具有全国影响的大刊,尽了一己绵薄之力,为中国语言变革的探讨提供了舆论空间,为后来五四白话文运动的发生作出了贡献。 二 《东方杂志》虽然在探讨中国语言变革方面尽了一定的努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与五四时期《新青年》同人的语言观是一致的,相反这种差异还是很大的;虽然刊载了一些探讨语言变革的文章,但这只能说明该刊关注语言变革这一问题,并不能完全代表该杂志在语言变革上的立场。《东方杂志》作为一个刊物,它的文化立场和语言观念主要通过编辑者的编辑行为来体现。在语言变革这一问题上,最能够体现《东方杂志》的语言观念的有两篇文章:《中国文字之将来》(第8卷第1号)、《论通俗文》(第16卷第12号),作者杜亚泉是《东方杂志》主编,其观点代表了该刊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