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将少数民族汉语诗歌艺术,这一中国当代特殊的艺术现象放到某种必须的文化视界和文化意识进行总体考察,根据艺术文化哲学所提供的关于艺术的文化参照系,即“文化域观念”、“文化层观念”和“文化史观念”三维相交的文化空间,运用艺术文化学理论,以及“文学的文化阅读”、“文学的文化批评”和“文学的文化学研究”的超学科比较文学研究方法对其当代形态和未来趋势作出了理论阐述。 关键词:寓言时代 少数民族 诗歌 在大量翻捡中国当代诗坛之后,我们除了看到处于中心地位的汉民族诗人群体之外,还能发现这样一股力量,那就是由边缘不断向中心推进的各少数民族汉语诗人群体。这一群体不论从人数上,还是从所创造的诗歌文本的艺术质素上都毫无疑问地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他们凭借从本民族优秀的诗歌文化传统中秉承下来的天赋的诗性觉悟和生命灵气,默默地在汉语诗坛这块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耕耘着、跋涉着。为了更好地了解并把握整个世界汉语诗歌发展的当代态势,以便在此基础上研究和探讨其诗歌艺术变革发展的未来走势,我们认为,结合历史文化变革转型的时代特征,对中国境内各少数民族汉语诗歌当代形态进行艺术本体论层面上的严格分析和“艺术是文化的艺术”的、艺术与社会文化关系的理论探讨是极其必要的。 一、寓言时代:历史与未来的接点 对“寓言时代”的理论界说我们首先必须从各少数民族已有的文学史的断代问题谈起。在认真阅读各少数民族文学史料时,我们发现在对各少数民族文学史的阶段划分和断代的问题上,以往的论者大都是按普通的社会形态划分法来划分和断代的。这种划分法自然有其道理,但就各少数民族文学自身的发展轨迹来看,不全然是应我们今天所给定的各社会形态的变迁和发展而变迁、发展的。要准确把握各少数民族文学历史发展过程中极其重要的共同特征和独特贡献。我们不妨逃出过去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中那种社会政治阐释的狭隘的理论迷圈,进入到更宏观的艺术形态本体于文化变迁中的超时空运作性来考察各少数民族文学发展状貌,似乎更能与中国特殊的历史文化语境下艰难生存的各少数民族文学艺术本体的实际景况相吻合。 于是,我们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抓住各少数民族文学发展历程中更大的共同性,抓住它们大致相同的历史文化命运和政治文化背景下所形成的艺术形式的变迁与意义空间的转换的美学努力的一致性,我们可以归纳出少数民族文学艺术共同的历史走向:由“英雄时代”走向“寓言时代”,或者说,一部少数民族文学史就是由“英雄时代”不断向“寓言时代”推进的精神史。所谓“英雄时代”泛指各少数民族文学处于民间“集体写作”(不论有无文字)时期的文学。这一时代的文学艺术总的旨趣就是崇仰英雄精神,颂扬英雄品格,记述英雄事迹。这一时代的时空跨度大概上至原始社会,下到封建社会。所以,我们这里说的“时代”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时空概念,而是具有丰富的艺术文化内在规定性的美学范畴。而所谓“寓言时代”是指各少数民族文学开始进入“个人写作”时期以来至今,甚至于将来一个很长的历史时期内的少数民族文学形态和精神旨归。这一时代的少数民族文学无法规避一种精神现实:民族历史的梦魇与民族未来的吁求相交织的民族生存寓言的营构与承诺。总之,这一“时代”对于已经过去的历史来说是具有未来意义的精神乌托邦,而对于未来却是已经和正在历经的精神现实。 诚然,诗歌作为各少数民族文学中最重要的文学样式和取得成就最高的艺术载体,必然承担了各少数民族文学变革发展进程中,由“英雄时代”走向“寓言时代”的最具体的艺术实践和最主要的美学努力。由于大体相同的历史文化命运,中国少数民族汉语诗歌进入“寓言时代”以来不谋而合地营构着以下两种寓言:其一是对旧的民族历史梦魇的送葬的寓言;其二是对新的民族生存之光的礼赞的寓言。这两种寓言中寄寓着两方面的精神意向:一方面是与主流意识形态合拍,或者说与大时代的要求趋同的时代精神;另一方面是寄寓着本民族求生存求发展的内在精神愿望和心理动机。同时,各少数民族文化皆处于多维文化视野比较观照之中,历史地遭遇着外在整合与内在变革须同步完成的文化发展使命。由此,各少数民族诗人作为本民族文化主体中的先知先觉者,必然的精神走向和文化使命就是:承受文化变革的阵痛的同时必须启喻文化新生的曙光。因而,他们的文化角色由“英雄时代”他们祖辈记述“自然历险”的“故事人”转变为承受多重精神磨难、遭受现代“文化历险”,并企图在语言艺术中得以解脱的“寓言人”。在这一“寓言时代”,我们的少数民族汉语诗人,无论他们的艺术手法多么独特创新,无论他们是否采取过有意无意的回避手段,在他们的诗歌艺术文本实践中,“寓言意识”或“寓言情结”成为一种有形无形的、若隐若现的光环,缠绕着他们,渗入到他们的艺术文本的肌理之中,乃至成为他们艺术实践中最高的美学标准而存在于其艺术品从创作到接受的全过程。在“寓言时代”各少数民族汉语诗人必须遵循这样一种美学原则:将民族寓言与自身个体生命欲求、生命体验、生命悟性相交汇相协调,所营构的“寓言”既是民族整体文化命运意义上的,又是文化个体生命切切实实的精神表征,以防止掉进空洞的、外在的语词承诺和伪科学的、盲目的民族自诩的泥潭。 二、神圣的使命:以自我实现为标志的民族实现 自各少数民族文学进入“个人写作”期以来,各少数民族汉语诗歌的产生、发展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通过全面考察、我们发现他们所创造的诗歌本文中,除了外在的、各具特色的民族艺术特征外,他们的艺术倾向、审美趣尚以及诗歌的美学愿望和精神主旨大都是一致的。其原由在于各少数民族汉语写作的普遍实现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因而,各少数民族汉语诗歌一方面不可避免地为大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时代潮流服务,成为其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也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在各自汉语写作的美学实践中进行着以自我实现为标志的民族实现的诗美愿望和精神主旨的追问和构筑。以此完成民族文化的自我革新、整合、转型的文化使命和创造主体的人格角色的调适并力图全面实现其人格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