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本文阐述1976年以后在当代小说中存在的自然倾向及其审美动机。本文认为:向自然回归的历程,就其本质来看,是生命觉醒的历程。《九月寓言》对自然的抒写达到了诗美的极致,重现了“山野精神”的魅力。但是,文本在寓言向度的规定上削弱了文本的张力。美感和思想,或者美和真善并不总是和谐的。对日益技术化的人类来说,神话时代才是健康的生命之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 关键词 生命意识 家园 自然派 山野精神 The Naturalistic Spirit of Returning to Mountains and Plains:An Extreme Limit of Poetic Creation Feng Shang Abstract In this paper are investigated the naturalistic tendencies and the esthetic motive thereof.The author is of opinion that the course of returning to nature is in essencea course of life a wakening.The description of Mother Nature in September Fables has reached the uppermost extremity of poetic beauty by reproducing the charm of the wilderness of mountains and plains.Nevertheless,the dimension of fable defined by the author of the book weakens its tension.Artistic feeling and thought are not always in harmony witheach other,nor are the true and the good and the beautifulwith one another.It is the age of mythology that is theinexhaustible source of the fire of healthy life for human beings living in a hi—tech society. Key words life consciousness homestead naturalist schoolnaturalistic spirit of returning to mountains and plains. 长篇小说《九月寓言》是一部纯粹的艺术精品。它叙述了一个已经消逝的村庄的故事,故事中荡漾着生命诸相,这些生命诸相在九月的金色山野中诗意盎然。小说以独具一格的隐喻形式重现了东方生命的真正源泉——山野,它是这部巨制的主要角色或真正英雄,并被赋予了精灵般的“道”样生命。文本接受者在此真切感悟到山野精神之于东方艺术有如古代希腊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之于西方艺术一样,是各自的艺术产生诗意的唯一秘密。《九月寓言》的作者在其作品后记中指出这部作品与中国古典艺术特别是与古典小说的历时关系。接受者也许已经辨别出“山野精神”不仅仅是《九月寓言》作者的灵感的结晶,而是一种民族集体无意识的艺术的升华。不止于此,它已经攀升到神话学中所谓的原型的高度。对这一原型在文学中的历时性关系的完整评论当然是审美领域的一个重大论题,但不是这一篇或几篇短文所能成就的。由于篇幅的限制,我们将把对这一论题的阐释严格限制在世纪末的文学之内,追述它在此时期文学中的发生过程,尤其是它在《九月寓言》中的完整表现。文学阐释的意义不仅仅是滞留于对文本互文性的透析,以增加文史知识的快乐,更重要的还在于对文本艺术的批评。在肯定《九月寓言》对“山野精神”给予诗意表现的意义时,我们也将试图指出笼罩在文学批评原型理论上的主要雾障:一切原型均具诗意发生的无限性的承诺,特别提出“山野精神”在当代诗意发生的限度。 一、神在民间和叩问自然 极左政治权威被清除之后,社会解放的浪潮汹涌而来,文学对此推波助澜。1977—1983年的文学唤醒了国人久被压抑的社会政治意识,对此无论给予如何积极评价都不过分。与这一潮流相一致,一股生命的潜流也开始滋生漫长。就文学本身来说,尤其是对本世纪的文学来说,生命意识使文学深度加强并且保证其健康发展。生命的觉醒,它往往表现为欲望的冲动。显然,生命觉醒的强烈表现并不都是健康的和值得赞扬的。它可能发展到一种过度的要求——本能的恣肆和泛滥,走向挥霍一切的毁灭快感的高峰体验。结果总是如此,生命的狂欢迅速被置换为生命的死寂,生命的一切可能的意义被其自身消解了。“伤痕反思文学”的某些作品就暗含着这种倾向。文学的初衷并不是要自取灭亡,总是想与时间一试高低,即使表现的是人生人世难在的狂欢极境也想使文学征服时间占有时间,而不是宁愿厕身于时间的牢房。因此,伤痕反思的大潮还没有消歇,一种既追求生命的享乐,又想使其精神持久的小说产生出来了,并很快影响到文学的方方面面。这些小说的意义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它们刚刚露脸就被批评家和作家们异口同声地称之为“文化寻根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