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境类区域性公共产品与国际关系 冷战结束后,随着世界大战和核战争威胁的消除,人类面临的其他威胁日益突出起来。其中,环境威胁是最严重的一个。环境问题中最核心的问题是环境安全问题。所谓环境安全具体涉及八大类问题:物种灭绝加剧、臭氧层耗损、温室效应与全球变暖、酸雨危害严重、森林锐减与水土流失、草原退化与土地荒漠化、大气水质土壤污染、有毒有害物质的随意处置与越境转移。① 如果说内河污染、森林乱伐和生物物种灭绝等还可以看成是某个国家内部的问题,至多对周边区域造成一定影响,那么,国际水域的污染、大片森林地区的沙化和某些地球生物的绝种等,其影响所及便大大超出单独的国家,使相互比邻的国家极易卷入地区性的环境纠纷之中,导致地区性局势紧张。就冲突内容而言,主要表现为环境污染纠纷和资源共享的利用纠纷两种类型。前者是指环境污染物的扩散给它国造成各种损失,引发地区性的环境纠纷。这类纠纷最早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近几十年来这种争执发生的概率逐渐增加。后者是指某些国家因对共享性资源利用的最大化而造成他国各种损失所出现的国家之间的争端和摩擦。②近年来的例子有亚洲的“褐云”对南亚国家造成的危害;亚洲的酸雨;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共享的湄公河水资源利用的争端;拉丁美洲的拉普拉塔河污染,拉丁美洲三个国家对潘塔纳尔湿地的污染;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的大气和水源污染;等等。 先来看亚洲的环境问题。亚洲面临的第一个地区环境问题是“褐云”,指南亚、东南亚和东亚地区的一种雾霾,其75%是人为造成的。这种云的成因包括印度尼西亚的野外大火、森林大火中燃烧的动植物和化石、柴火的不完全燃烧、工业废气以及车辆尾气等。雾霾层下的南亚国家便成了“受害者”。这种外部性引发的危害包括粉尘对健康的损害(如马来西亚),以及由于光照不足导致的农业减产。褐云甚至还改变了地区的季风形态,导致印度的西北部、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中国西部的降雨至少减少了40%。而与此同时,其他地区如孟加拉国,却遭遇了更多的降雨和洪水。亚洲面临的第二个地区环境挑战是酸雨,主要污染源来自中国和印度,其根源是以煤为原料的火力发电站,香港、日本、朝鲜、韩国和台湾地区则是“受害者”。1990年,源自中国的污染占到日本硫沉降的37%,韩国的34%。亚洲的第三个环境类区域性公共产品是湄公河盆地。湄公河发源于中国云南省,流经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最后注入南海。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电力需要,以上六个国家在河上不断建造大坝。其中,中国和泰国的大型水力发电站项目处于领先地位。这种发展引起河流盐度升高,破坏了河流的生态,使下游的越南和柬埔寨成了“受害者”。越南的产粮区由于缺少湄公河的灌溉而深受影响。没有了来自上游的充沛流量,越南境内的湄公河还面临着南海海水倒灌的危险。湄公河三角洲是越南的“饭碗”,居住在此地的1700万越南人以种粮为生,并为整个越南提供了约半数的粮食。 拉丁美洲的第一个地区污染问题是拉普拉塔河的污染。阿根廷的拉普拉塔河河口提供了阿根廷80%的新鲜地表水,来自于乌拉圭、巴西、巴拉圭和阿根廷的许多河流都在这里汇入大西洋。但这些国家的过度农作(化肥、杀虫剂、除草剂)和森林砍伐导致河流被污染。③巴西向乌拉圭和巴拿马的河流中倾倒垃圾和石油。在蒙得维的亚,工业垃圾、炼油厂的排放物和固体垃圾都被倒入河中。假设乌拉圭70%的人口居住在100公里的沿河流域,那么这些地区的居民和旅游业(如乌拉圭的埃斯特角城、阿根廷的布伊诺斯等度假城市)将受到不利影响。拉美的第二个地区污染问题是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的大气和水源污染。该边境地带绵延超过2000英里,包括了14个美国和墨西哥的“姐妹城市”。超过1000万的人口居住在这一带,其中的大多数人是新近来到此地的免税加工出口区工作的。自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生效以来,这里的工厂在过去十几年中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外来人员。诸如下水道、水处理厂以及专门的危险品垃圾场等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没来得及跟上该地区移民的增长。预计该地区的人口数到2020年将翻倍。拉美环境类区域性公共产品第三个重要的例子是潘塔纳尔——世界上最大的湿地。它位于巴西(潘塔纳尔湿地面积的75%)、巴拉圭(15%)和玻利维亚(10%)。④这3个国家都给这块湿地造成了污染。巴西是最主要的污染源,这一方面是因为湿地周边的资源非常丰富,另一方面也因为湿地的大部分位于巴西境内。农民使用的杀虫剂是最主要的污染物。此外,巴拉圭河流域的居民每天都要倾倒上百万加仑未经处理的生活废水。位于巴拉圭河分水岭处的马托格罗索州首府库亚巴,废水处理设施十分缺乏。巴西的牧场主为了扩大牧场面积而烧毁森林,使潘塔纳尔水域的土壤受到侵蚀并发生沉降,反过来增加了暴发洪水的风险。马托格罗索州地区的金矿开采带来了无数问题,野生动物问题尤其为甚。那些依赖湿地生态系统来提供自然的水处理并抵御洪水的人们是这一水污染的“受害者”,其中包括当地的原住民,以及因鱼类减少而失去收入的渔民。⑤ 由上可见,生态环境问题的跨国界性,以及围绕环境的权利和义务、国家的生态安全等问题产生的环境纠纷,已成为国际社会中地区矛盾的重要因素,往往导致双边或多边国家在环境问题上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同时,当环境问题由一国内部的问题演变为区域间国家之间的问题后,绝大多数的环境要素也就具有国际公共产品的性质,可以纳入公共产品的理论框架内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