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10)08-0252-06 回首70年前,在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中,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在昆明联合组建的西南联合大学,虽然只存在了短短的9年,却在国内外教育界赢得了盛誉,创造了大学教育的奇迹。西南联大成功的因素固然很多,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则是对通才教育理念的发扬光大和成功实践。它不仅是联大“精神独立、学术自由、教授治校、兼容并包”的大学精神的具体体现,而且进一步丰富了我国的高等教育形态,极大地提升和增强了中国大学的学术底蕴和人文内涵。 在“通才教育”办学理念的指导下,西南联大先后培养了8,000多名学生,他们中可谓人才济济,英才辈出,大多成为新中国建设的栋梁之才。在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也不在少数。如诺贝尔奖金获得者李政道和杨振宁;中国“两弹一星”的科学家邓稼先、朱光亚等;创立了航空发动机的三元流动理论(国际学术界称为“吴氏理论”)的吴仲华;还有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黄昆、刘东生、叶笃正院士;以及陈省身、任之恭等世界知名科学家等。在1955年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部的473名学部委员(院士)中,曾就读于西南联大的就有118人。正如我国经济学泰斗、曾任西南联大经济系教授和系主任的陈岱孙先生在《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校史》前言中所说:“西南联大在其存在的九年中,不只是在形式上弦歌不辍,而且是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为国家培养出一代国内外知名学者和众多建国需要的优秀人才。西南联大,这所其实体虽然今日已不复存在的大学,其名字所以能载入史册,其事迹所以值得人们纪念者,实缘于此。”[1] 西南联大何以成为我国通才教育的典范?其成功经验对于我们今天的大学教育乃至科教兴国的实施,都很有借鉴意义。 一、“通才教育”思想在西南联大的倡导和发扬 美国是现代大学通才教育思想的发源地,早在19世纪中,美国的大学就曾对通才教育进行过激烈争论,最终取得主导地位。中国近代大学产生后,通才教育被一些有着留学背景(特别是留学美国)的校长在各个大学里先后推行,逐步成为中国高等教育的主流。 最先将“通才教育”引入中国大学的当属近代启蒙思想家严复,他在《原强》中提出要保国保种,就必须“鼓民力,开民智,新民法”。辛亥革命后严复任北大校长,时间虽短,但他的这种思想却演化成德、智、体三者并行的大学教育观。 其后,蔡元培对通才教育思想又作了进一步发挥,1912年,蔡元培作为当时国民政府的首任教育总长,主持制定《大学令》,明确“学”与“术”应分离,提出“教授高深学文,养成硕学宏才应国家需要为大学教育宗旨。”任北大校长后,蔡元培又极力主张贯通文理两科的界限,学文的兼学理科的某些知识,学理的兼学文的某些课程。 不仅是蔡元培,中国其他一些大学校长也接受了通才教育的理念,并且付诸实施,如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复旦大学校长李登辉,东南大学校长郭秉文,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他们分别毕业于美国芝加哥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大学,是美国大学精神的积极推崇者。他们视通才教育模式为大学的核心竞争力,坚持“知类通达”的通才培养目标。其中以梅贻琦在清华大学,郭秉文在东南大学的成效最为显著。 西南联大组成后,由北大校长蒋梦麟,清华校长梅贻琦,南开校长张伯苓担任常务委员。尽管三所大学在文化价值观、具体的教学方法上各有千秋,但几位校长在办学的许多重大问题上看法却十分接近,对通才教育的认识更是一拍即合。蒋梦麟认为教育之目标除学习知识外,更应注重养成健全的人格,独立不移的精神,精确明晰的思考力。他极推崇个性教育,“新教育之效力,即在尊重个人价值”。认为只有发展个性才能养成健全的人格。张伯苓也注重人格教育,他说:“南开大学教育目的,简单地说,是在研究学问和练习做事。”“研究学问,固然要紧;而熏陶人格,尤其是根本。”[2]梅贻琦在执掌清华大学期间,一直坚持通才教育的思想。1932年6月,他在一次全校集会上讲话说:“大家要注意在本系主要课程之外,并于其它学科要有相当认识,有人认为学文学者,就不必注意理科,习工科者就不必注意文科,所见似乎窄小一点。学问范围务广,不宜过狭,这样才可以使吾们对于所谓人生观,得到一种平衡不偏的观念。对于世界大势文化变迁,亦有一种相当了解。”[3]从1933年开始,清华大学就规定文、理、法、工学院学生在一年级须修习包括自然、社会、人文三方面的共同必修课。 梅贻琦作为西南联大的实际校务主持人,继承并发扬了清华大学通才教育的优良传统,他先后发表过数篇文章,全面阐释了他的通才教育思想。 其中最著名的是发表于1941年的《大学一解》。该文以中国传统人文经典《大学》中的教育思想为基础,汲取了近代西方大学教育思想的合理成分,并结合了当时的实际情况,堪称梅贻琦教育思想的经典之作。他在文中明确指出:“今日而言学问,不能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人文科学三大部门;日通识者,亦曰学子对此三大部门,均有相当准备而已,分而言之,则对每门有充分之了解,合而言之,则于三者之间能识其会通之所在,而恍然于宇宙之大,品类之多,历史之久,文教之繁,要必有其一以贯之之道,要必有其相为因缘与依倚之理,此则所谓通也。”[4]他以“通识为本,专识为末,社会所需要者,通才为大,而专才次之”为指导,指出中国近代大学的通病是“通识之授受不足”。他认为“窃以为在大学期内,通专虽应兼顾,而重心所寄,应在通而不在专。”其理由有二:其一,大学教育,归根结底是《大学》里所指出的“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只有实施通才教育,方可收到“新民(化民易俗,表率社会)之效”。否则,“以无通才为基础之专家临民,其结果不为新民,而为扰民。”其二,他认为大学在短短的4年间,要求学生“通专并重”是很难的,“即在上智,亦力有未逮,况中资以下乎?”[4]所以梅贻琦主张“通”重于“专”,大学应承担培养通才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