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是进入新世纪的第10个年头,是柏林墙倒塌20周年。世界政治格局历经了“9·11”事件、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冲击后,又遭遇国际金融危机的强烈催化,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进程明显加快。国际战略与安全形势呈现诸多新特点。中国与世界各主要力量在新的高度,全方位、大纵深地频繁密切互动,牵动了国际战略格局的重组。 一、多极世界格局开始显现 2009年,世界格局多极化趋势变得更加明朗。这一后冷战时代最重要的世界发展趋势,在国际金融危机的深刻影响下,从国际力量对比到大国战略调整,再到主要战略力量彼此关系的新变化,都不同程度地开始呈现多极格局的特征。 国际力量对比呈现新态势。从全球范围看,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力量此消彼长态势更加突出。经济上,发达国家经济总量缩水3.4%。西方七国占全球GDP总值的比重降至50%以下,外汇储备不到世界的15%①。新兴经济体则保持了1.7%的增长,其中“金砖四国”(中国、俄国、印度、巴西)和“展望五国” (越南、印度尼西亚、南非、土耳其、阿根廷)这九国的GDP总量占全球比重从2008年的15.7%升至18%以上。新兴经济体拉动了近90%的全球经济增长,其中仅“金砖四国”的贡献率就超过56%。政治上,西方主导权遭受冲击。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温室气体减排、朝核、伊核等全球和地区问题上,西方国家的话语垄断权和影响力下降,对新兴大国的倚重明显加大。相比之下,新兴经济体积极合作强劲崛起。“金砖四国”首届峰会强调建立多极世界;中俄印外长会晤致力于“提升整体影响力”;新兴大国在20国集团峰会等全球舞台中话语权扩大。新兴经济体的经济实力加速向政治影响力转换。发展模式上,中国等新兴大国注重政府宏观调控和稳健高效的发展模式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西方尤其是美英的自由市场经济模式广遭质疑。加上西方国家内部贸易保护主义和反经济全球化力量上升,发达国家长期自我塑造的自由贸易和经济全球化进程倡导者、推动者的正面形象及道义优势大大削弱。 从主要战略力量之间的实力对比看,美国综合实力虽仍保持“一超”,但“多强”整体实力增强,彼此实力对比更加平衡。“一超”与“多强”综合实力差距持续缩小。以具有决定意义的经济实力为例,根据IMF预计,2009年,美国经济萎缩2.7%,财政赤字高达GDP的10%,创二战以来最高水平,失业率超过10%,经济企稳回升面临严峻挑战。欧元区经济萎缩4.2%,其中英、法、德三国GDP分别缩水4.4%、2.4%和5.3%,10月份欧元区失业率接近10%,经济恢复任重而道远。日本经济负增长5.3%,失业率超过5%,通货紧缩成为未来复苏的最大障碍。相比之下,中国和印度的经济增长率则分别达到8.5%和5.4%。巴西和俄罗斯也将从2010年起开始增长3.5%和1.5%,复苏势头强劲②。截至2009年10月,中国、俄罗斯、巴西和印度GDP与美国GDP相比的份额,已分别从2008年的22.7%、8.1%、8.6%、8.2%升至25.6%、8.3%、9.6%、8.9%。其中中国GDP很可能超过日本排名世界第二,印度则有望挤进前十。经济实力的这种发展态势决定了政治和外交等其他方面呈现大致相似的发展态势。 主要大国依据上述力量对比的新变化,着眼于未来的多极格局,纷纷加快了内外战略调整,抢占“后危机时代”的战略制高点,以便在日显清晰的多极格局中,谋求有利的战略地位和确保各自的战略利益。 美国对内连续出台大规模刺激经济计划以应对危机;改革银行监管体制;以新能源和新技术推动“再工业化”;大力推进医改。对外强调发挥“巧实力”;推行“多伙伴世界”计划;重塑美欧、美日同盟;加大倚重中国,拉拢印度;重启美俄对话;努力修复与伊斯兰国家的关系,放弃“反恐战争”提法;增加对东南亚和中亚等地的战略投入。 俄罗斯反思发展模式,力求改变过度依赖能源资源的经济结构,以技术创新为基础建设新的经济框架,加快工业现代化进程。在对外关系上,俄收敛强势外交,积极修复对美关系,注重用国际安全和核不扩散等领域的合作来推进两国关系;力图通过搭建新的欧洲安全框架,来调整与欧盟的关系;强调加强与日本、印度的合作对话;增加对“金砖四国”机制和上海合作组织的依托,强化对中亚的战略辐射。 欧盟一体化进程取得重大阶段性进展。《里斯本条约》终获批准,首任欧洲理事会常任主席以及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诞生,一体化建设进入新的历史时期。据此,欧盟强化对外行动能力,抢抓国际政治经济秩序改革的话语权,对美凸显竞争,对俄增强接触,对华重视合作,外交进取心增强。 日本自民党50年执政历史终结。民主党政府对内改革官僚政治以促进自由竞争,两党政治体制有望逐渐形成。对外,鸠山政府重新定位日美同盟,加大亚洲外交力度,提出“东亚共同体”构想,重振在亚洲的影响力,加强与中国、印度和东盟互动,与俄积极接触,在气候变化等全球和地区问题上的姿态更显积极。 印度稳中求进,以推动科技创新保持经济增长,以航空航天开发和国防建设为动力,增强综合国力,大国心态持续强化。辛格政府积极推行大国平衡和强势周边外交,对美进一步靠拢,对日增加对话,对华趋于强硬,等距离外交路线更为明显。 大国关系在竞争与合作交织中进一步发展。随着力量对比变化和战略调整,大国关系新一轮调整和重组在多个层面同时展开。从全球范围看,传统发达国家纷纷调整政策,增加对新兴大国的借重,推动新兴大国在国际体系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是新一轮大国关系重组的主线。从集团政治角度看,有美国与欧盟、日本等传统盟友间的分化和再平衡;也有中国、印度、巴西等新兴大国之间的既合作又竞争。从地区范围看,有美、欧、俄新的跨大西洋关系和欧洲安全框架的重建;有中、美、日、印、澳围绕亚太新格局的角逐。从双边关系看,中美分别作为新兴大国和西方发达国家的代表,两国关系高开运行。这既是新兴大国和西方发达国家两大板块关系变化的缩影,更是牵动新一轮大国关系重组的重要因素。这些层面的国际战略关系变化并行交织,使大国关系呈现越来越多的新气象:积极理性成份增多,多边主义成为主流,竞争与合作都进一步加强。竞争是和平的、有克制的竞争,合作是务实的、追求双赢的合作。竞争合作的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多方互动彼此牵制日益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