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军工作委员会(简称“东工委”)是1936年中共北方局设在东北军中的秘密组织机构。它在东北军中进行联共抗日宣传,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有力地推动了西北地区实现东北军、西北军与红军的军事大联合,促进了西安事变的爆发。由于“东工委”存在的时间较短(1936-1938年春),又一直与上级党组织实行单线联系,留下的史料有限。另外,当事人的口碑资料又众说纷纭,所以一些问题在史学界一直十分模糊。笔者通过几年来对“东工委”一些疑惑问题的研究、考辨、分析,以求教于史学界同行。 一 最初东北军工作委员会委员的组成问题 “东工委”是在什么背景下成立的呢?中央红军经过长征到达陕北后,首先面对的是处在西北“剿共”前线的张学良的东北军和杨虎城的西北军。为此,中共中央决定开展西北地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争取东北军、西北军在抗日的旗帜下共同抗日。在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方针的指引下,一些东北籍共产党人以不同的社会关系、从各地前往西安开展救亡活动,争取东北军走到抗日战线中来。其中,共产党员刘澜波从九一八事变后就投身东北军中,以东北军高级将领黄显声秘书身份为掩护,开展党的统战工作。经黄显声推荐,他于1936年初到达西安,任“西北剿匪总部”第四处第一科科长,更加深入地做中上层军官的统战工作;共产党员孙达生受上海党组织派遣于1935年11月到达西安,由于持有张学良重要幕僚杜重远的亲笔信,得到六十七军军长王以哲的信任,在六十七军广泛进行抗日宣传;共产党员苗浡然于1935年底到达西安,因与张学良的机要秘书孙铭九为同乡好友,遂结识了张学良身边的很多人员,积极开展对东北军的统战工作;此外,一二九运动中的学生领袖、东北大学学生宋黎及受南汉宸①委派的栗又文等人也来到西安,他们及时取得联络,沟通思想,研究与探讨如何开展党的工作问题。刘澜波认为,东北军早期的党组织大多已遭破坏,存在的个别党组织比较分散,不能担负起统一领导的重任,于是提出建立东北军内统一党的领导机构的设想。在与党内一些同志商议后,他亲赴天津向中共北方局领导做了汇报。1936年6月②,在北方局的支持下,“东工委”在西安正式成立,刘澜波为书记,苗浡然、孙达生为委员。 关于“东工委”最初的委员问题,一般说法都是依据中共东北军党史组编写的《中共东北军党史丛书》中的表述,认为“北方局指定刘澜波、苗浡然、宋黎三人为委员,刘澜波任书记,苗浡然为组织部长,宋黎为宣传部长”。③不过,笔者到中央档案馆查阅了刘澜波1936年写给中央的报告,却发现他是这样表述的:“工作委员会由M、S和我已经建立起来。兵委因为干部的缺乏,到现在还未能健全起来。群众的党团由S、宋、张负责。”④笔者推断,M是苗浡然,S是孙达生,宋即宋黎,张即张坦之。⑤苗浡然已被确定为“东工委”成员,这样,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宋黎与孙达生身上。 孙达生在《艳晚事件⑥的真象》一文中曾这样写道:“我搬来后⑦,澜波又找来苗浡然同志,我们三人利用横的关系建立一个临时工作机关,称‘东北军工作委员会’,约定取得党中央的领导关系后,再改组成正式的党委。”⑧台湾《张学良评传》的作者司马桑敦认为,“刘澜波负责的中共军委组织里,另有组织部长孙广德(孙达生)和宣传部长苗勃(浡)然”⑨,其依据是项乃光⑩的口述。另外,刘向三(11)在接受高崇民(12)之子高存信采访时说:“1936年3月,我去王以哲军部,5月左右去西安,当时东北军与西北军中没有党组织,宋黎开始不是东工委的,他和马绍周住在一个小店,有个油印机印点宣传品,东工委开始就有刘澜波和孙达生。”(13)这些都与刘澜波所说的内容吻合,故可推断,最初的“东工委”委员是刘澜波、苗浡然与孙达生。 那么,宋黎是何时增补为“东工委”委员的呢? 司马桑敦在《张学良评传》中提到,“当年(1936年)九十月间,东北军委经过了一番改组,原任组织部长孙广德,因为陕北方面怀疑他在上海市委工作时,向国民党投降过,乃调他回陕北,改由苗勃(浡)然任组织部长,宋梨(黎)任宣传部长”。(14)他依据的还是项乃光的回忆,认为是在九十月间增补宋黎为“东工委”委员的。但实际上,孙达生是11月13日去陕北(15)的,所以按照此说,宋黎是11月中旬增补的。显然此说在时间上不甚准确。 中共中央驻东北军特派员朱理治(16)在回忆中这样写道,刘澜波出狱后,“听刘澜波说,东工委除他外,委员还有孙达生、苗勃(浡)然、宋黎”。(17)刘澜波出狱时间为1936年9月中旬,从朱理治的回忆可推断,宋黎是9月中旬前出任“东工委”委员的。朱理治在1936年10月13日写给中央的信件中还叙述道,“这里的领导机关极努力,但工作尚缺有计划的有组织的推动。刘、宋二人因现在所处的环境,适宜于做公开的抗日活动,决定把他二人造就成抗日的群众领袖,党的秘密工作由苗及孙(孙达生)或另一人参加,同时把各小组形成起来,严密分工”(18),这,也说明宋黎当时是“东工委”委员。笔者仔细查阅了刘澜波1936年8月15日写给中央的报告,他没有明确指出宋黎是“东工委”委员,只是提到由宋负责一些群众的党团工作。笔者分析,这可能是刘澜波在积极培养他,有意吸收其为“东工委”委员。1936年9月左右,当东北军学兵队、抗日同志会相继建立起来时,刘澜波才委派宋黎正式以“东工委”委员的名义担负一些党的工作。因为反映此方面材料甚少,笔者只能从上述回忆中初步得出结论:宋黎应该是8月末之前(即“艳晚事件”前)增补为“东工委”委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