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点和优点都非常明显 洪治纲 其一,近几年长篇小说的发展始终没有解决数量与质量之间的平衡问题:一数量依然庞大,但质量并没有显著的提高。其中所隐含的也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譬如作家的艺术积淀和精神准备问题;创作的精细和完善问题;结构设置问题等等。由此所导致的结果是,很多长篇都是一种半成品,缺点和优点都非常明显,缺乏丰富的解读空间。比如,我们在读格拉斯的《铁皮鼓》、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哪怕是读新人之作《追风筝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对文本结构的精巧设置,对每一个细节的精妙处理,对叙述节奏的控制,以及对作家思考的有效表达。他们对长篇小说完美性的追求总是让我们震撼;他们对长篇小说的控制能力总是让我们称赞。这不是一种媚外心态,而是域外的作家比我们的作家写作更认真、更虔诚、更敬业,也更加自律。他们不轻易释放自己的才情,希望每一句叙述都能完整地抵达内心的真谛。我们的作家总是显得有些匆忙——尽管很多作家并不想承认此点,但是,他们的文本都会显示这些问题的存在。事实上,当我们在读很多长篇时,一些因匆忙而留下的缺陷总是像阴影一样缠绕着我们。这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 其二,媒介信息对长篇小说的价值判断和审美趣味的片面性引导越来越大,也导致了一些优秀长篇被搁置、被忽略,而那些借助于作家名声或影视影响的作品反而备受关注。看报纸、杂志或网络等媒介时,我常常读到一些十分夸张的、没有多少理性可言的评介,缺乏必要的理性审视的立场。但是,它们左右了大众的信息资源甚至是审美趣味。比如,像冉平的《蒙古往事》、史铁生的《我的丁一之旅》、艾伟的《爱人同志》等一些精致而又不乏深厚内蕴的作品,总会被不断地忽略。我甚至相信,这种忽略还会越来越普遍。 其三,文学批评越来越忽视文本细读,越来越迷恋庸俗社会学和市侩化的倾向,也使很多作家躺在廉价的虚荣温床上沾沾自喜,忽视了对自我创作的强劲内省和反思。一直有一种奇怪的现象是:当真正的批评文字出现时,作家通常都会以“骂”来界定,而不是站在学理性上寻求理想的对话。谁都知道,“骂”是一个伦理问题,不是学理性的批评,将“骂”等同于批评,其实表明作家是以伦理的眼光而非学理的眼光来看待批评,也激化了批评的庸俗化问题。这样一来,只有表扬没有批评,文坛一团和气。用鲁迅的话说,看似平静,实则了无生气。 美国华裔作家哈金说过一句话,他认为中国作家最缺乏的是一种“伟大小说”的信念。一个作家的一生,应该要牢固地树立“写一部伟大小说”的信念。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它可能会让作家克服数量与质量之间不衡、外在名利因素的干扰等问题。 当下长篇创作的“有”和“无” 彭学明 第七届茅盾文学奖揭晓了,作为本届评奖委员会评奖办公室的副主任,我有幸阅读了全国各地作家协会和各出版社推荐上来的所有作品,并做了笔记,收获颇丰,感慨良多。现就第七届茅盾文学奖年限里的长篇小说和2007、2008年的长篇小说创作,谈谈个人感受。 一是有高度却无高峰。文艺创作政策环境的空前宽松、自由,给文学创作带来了空前的发展和繁荣,文学生态也植被良好,枝繁叶茂。而长篇小说的创作,更像一条刚直而妩媚的山脉,从文学的海洋里拔地隆起,形成了一个广袤的文学地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个高度表现在作品的质量比较整齐,创作实力和创作水准整体提升。老将宝刀不老,新秀出手不凡,老中青三代作家,都几乎站在同一起跑线,没有拉开明显的距离。铁凝的《笨花》、王蒙的《青狐》、贾平凹的《秦腔》和《高兴》、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周大新的《湖光山色》、麦家的《暗算》、陈启文的《河床》、范稳的《水乳大地》、杨志军的《藏獒》、史铁生的《我的丁一之旅》、阿来的《空山》、邓一光的《我是我的神》都各具特色,各领风骚,难分伯仲。这些作品的出现,把近年的长篇小说整体地推向了一个高度。遗憾的是,在这条整齐的文学风景带上,缺乏众望所归的巅峰之作。虽不乏精品,却无经典。虽整体上了一个台阶和高度,却没有一座高山仰止的高峰。写现实的,我们没有看到《平凡的世界》那样的震撼;写历史的,我们没有看到《白鹿原》那样的厚重;写民族的,我们没有看到《尘埃落定》那样的深沉。所以,横向的提升和纵向的沉落,是当前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矛盾标志。 二是有广度却缺厚度。这个广度是作家们视野的广度,题材的广度,探索的广度。以前,作家们的视野所及,多是农村和城市,如今,虽然依然是这两大块在唱主角,但我们欣喜地看到作家们所关注和表现的已是社会的方方面面。现实的、历史的、民族的、军事的、奥运的、环保的、航天的、职场的、悬疑的,涉猎甚广。徐坤的《八月狂想曲》、冉平的《蒙古往事》、刘醒龙的《圣天门口》、王立纯的《月亮上的篝火》、赵本夫的《无土时代》、储福金的《黑白》、关仁山的《白纸门》、红柯的《乌尔禾》、欧阳北方的《泪落无人处》、张学东的《西北往事》、何佳的《碧水梦》、李可的《杜拉拉升职记》、刘静的《戎装女人》等是其代表。题材广度的开拓,使得长篇小说的创作繁花似锦,斑斓多彩。作家们对现实生活和历史的忠实记录和记叙,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学财富。同时作家们对文本的记叙,也不再拘泥于传统的表达模式,而是在自我探索,不断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