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创建创新型国家与建设高水平大学的背景下,大学除了人才培养之外还承担着知识发现与技术创新的任务,加强学科建设已被视为大学实现转型、提高学术水平与创新能力的通用策略。虽然经过多年的学科建设,大学在学科要素的培育方面获得了较大进展,但大学在创新方面的改善尚不明显,如何进一步快速提升大学的创新能力依然是大学在今后的发展中需要迫切解决的关键问题。 一、学科组织化:大学学科建设的新视界 学科是大学的细胞,是现代大学实现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三大功能的基本单位,学科应当是大学学科建设的基点,通过对学科概念的考辨,我们发现“学科”一词在概念上具有二元性,可作“作为知识分类的体系”和“作为知识劳动的组织”的区分,[1]前者指“形而上”的学科知识形态,后者指“形而下”的学科组织形态。事实上,注意到这一点对于深入考察学科建设的内涵非常重要。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们只要稍作留意,就可以发现当前学界所讨论和强调的现代大学的学科建设同时具有两个不同语义上的指谓,其一是作为知识体系的学科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即作为一门门的学科在知识上的增进;其二是作为不同学科要素构成的组织的建设,即作为知识劳动组织的学科建设。据此,大学学科建设实质上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完善学科知识体系,二是提升学科组织在知识生产中的能力。在这里,知识生产能力包含知识发现、知识的融合与应用、知识的传递三个层面。虽然我们有理由相信,完善知识体系是大学一切学科建设活动的终极使命,但如此复杂、庞大的工作,完全不适合分解成为某个大学学科组织的战略目标,甚至可以断定某一个大学学科组织在知识体系的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因而,对于实体化的大学学科组织而言,提升学科组织在知识生产中的能力更具有现实意义。也就是说,大学学科建设应以提升学科组织的知识生产能力为根本目的。 从这个推论出发,我们可以对大学学科建设的实践作出更有意义的判断。近年来,国家、地方政府和学校对学科建设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从不同的层面确立了国家级、省级和校级重点建设学科,并从人、财、物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的投入,实施了各种类型的人才工程,建立了各种层次的学科平台、研究基地、重点实验室等,但这些投入并没有使大学在提高创新能力上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效。相反,我们看到的是学科建设滞后于创新型国家建设的要求,学科组织的构成要素离散,缺乏系统性,知识生产的效率不高,笔者认为这是由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 一是组织变革滞后于学校战略要求。大学在开展学科建设的同时几乎都在战略上明确了知识发现与技术创新的价值取向,但学科建设仍然停留在以利于知识的传递为取向建构起来的“校——系——教研室”的大学基层组织制度之上,而没有实现从以利于知识的传递为主导的基层组织制度到以利于知识发现为主导的基层组织制度的转变,也没有将以社会职业分工为取向的专业教育为依据的知识劳动分工转变为以知识分类体系为取向的科学研究为依据来创设大学内部的组织机构和运行机制,即使战略成熟,但实现战略的路径却还在襁褓之中,这种情形之下的学科建设显然先天不足。 二是学科建设缺乏对学科组织及其组织制度安排的关注。由于知识存在方式的特殊性,学科组织可以以一种虚拟的形式来集约所有符合其学科使命的资源的实体形态,而不像其他组织一样一定要以清晰的刚性结构与清晰的组织边界来规范它的实体,因而在现实中,很多大学的学科组织都是一种虚拟的存在。虚拟形式存在的不确定性使其中一部分学科组织得以维系的纽带不是基于共同领域科学问题的研究,也不是增长学科知识的组织使命,而是成功申报某种级别与类型项目资助的现实需要与获取外部资源的兴趣。这就使得虚拟形式的无序状态成为一些学科建设者无序投入和非理性投入的理由。显然,如果缺乏一个健全的学科组织与相对完善的制度安排,不能把学科的要素纳入到一个科学的制度框架中,这种离散的学科要素投入的建设方式会导致投入效率与效益的递减效应,造成极大的浪费,并且投入越大,浪费越严重。 如果以上两个问题得不到彻底的改善,在创建创新型国家和高水平大学的社会背景下,大学将始终处于异常被动的局面。因此,要使学科建设进入有序化时期,达成大学学科建设之基本目的,当务之急是拓宽学科建设的视界,从对学科要素的投入和关注转移到对学科组织化水平的提高上来,通过学科建制,着力于提高学科的组织化程度,构建基于学科组织的大学基层组织制度。 从管理学的视角来看,大学学科组织化是指在大学组织中按照知识分类的体系在二级学科上建立知识劳动组织并使之逐渐有序的过程,是以知识的创造、传播和应用为使命,以学者为主体,以知识信息和各类学术资源为支撑,按照知识的具体分类开展科学研究、人才培养及社会服务的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建构和有序演化。 大学学科组织化是一个较为复杂的成长过程,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学科组织的分层化或结构化。学科组织分层是指按照一定的标准将学科成员分为高低不同的等级序列,而学科结构化既说明学科组织系统有逐渐独立的构成元素,又喻示着在学科组织演化过程中,后续结构比先前结构更有秩序或更有弹性、灵活性的结构状态。二是学科组织的演化。学科组织化意味着学科组织从无序、混沌向有序结构方向演化,或从较低的有序结构到较高的有序结构方向演化。在这一过程中,既有旧结构的瓦解,也有新结构的诞生,学科组织的这种有序状态不是僵化不变的,而是在变动中的适应。三是学科组织复杂性增长。学科组织化既意味着组织层次上纵向复杂性或同一水平组织层次上的横向复杂性的增加,也意味着学科组织分支机构的增加而出现的局部复杂性的增加。从某种意义上说,组织复杂性的增长标志着组织结构和功能的提升,也喻示着组织及其管理的复杂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