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网络交流和聊天中,图像/图符语言十分流行,不仅年轻人喜欢运用,中年或老年人似乎也要学那么两手,图像/图符语言好像是网络交流的通行证、资格证,运用得好就证明自己在这方面有造诣。显然,图像/图符表达不是因为表达者苦于不认字,而是为了追求某些效果:生动活泼的效果、时尚的效果或其他种种效果。由此,本文从修辞学角度尝试探讨网络图像/图符的意义。 一 记得在以前曲艺中有那么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位女子传书给情郎,女子不识字,只能画画。她画了两只鸽子一只鸭子,又画了两只鸽子一只鸭子,接下来的画面是一头大象,大鼻子上卷着一把刀,砍死了一只鹅。此情书几经辗转,传递者多不解其意。据说正确的解读是:哥哥呀哥哥呀,想煞我了(鸽鸽鸭,鸽鸽鸭,象杀鹅了)。图像表达就像是密码,只有那位情郎能解码。 当然,以上是曲艺家编的段子,其实生活中还真有这类表达。据说高玉宝的入党申请书也是一幅画,画面上有像扑克上的红桃
,有一只带睫毛的眼睛,还有一个人在敲钟,人们也许能想象钟声铛铛。党支部书记虽然看不懂这份申请书,但高玉宝自己能解释,这是“打心眼想加入共产党”。画一份入党申请书,当时是不识字的无奈之举,今天看来则充满机趣,别具一格。 在文字没有产生的漫漫长夜中,用图像来指事状物或表达思想观念是难免的,也许可以说是必然的途径,所以人类的文字开始是象形(或图形)文字,中国如此,西方或世界其他地区均如此。依美国学者沃尔特·翁的说法,有“公元前3500年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公元前3000年埃及的象形文字(或许受到楔形文字的影响)、公元前1200年弥诺斯或迈锡尼的线性文字……公元前1500年中国人创造的甲骨文、公元50年玛雅人创造的象形文字和公元1400年阿兹特克人创造的象形文字”①。而在之前,加拿大学者伊尼斯就认为,西方人今天所用的拼音文字是“闪米特人借用了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保留了自己的语言,又在和埃及人接触的过程中改进了文字……他们改进了的文字把辅音从元音里分离出来。希腊人把这个字母表接过来,使之成为灵活的工具,以适应他们构词灵活的口语传统”②,即西方的拼音文字是由楔形文字和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结合,再到古希腊的字母表,由繁至简地演进的。不过自从有了文字之后,再也没有人费劲巴拉来画图。再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除非有特殊的约定,否则很有可能一边是传播者挖空心思,费尽心机,另一边是接受者满怀疑惑,甚至茫然不知。 不必列举文字表达的优长之处,相对于图像,它规范、简明、容易掌握、少歧义,另外文字所表达的观念的抽象性决定了它的涵盖的丰富性,否则“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要画多少幅图啊! 不过似乎没有多少人研究过这类课题,因为文字是语言,图像不是语言,尽管在人类源头的史前史,图像可能是语言,或者说它曾经就是语言,但是它早就被放逐了,人们不用图像来表达观念和思想。当然我们也可以假设,如果几千年的文明史不是由文字来传承而是由图像来表达的历史,人们习惯于用图像来表达思想观念,那么就会是另一种景象。 图像虽然不是语言,但是没有人能否认它在传递信息和情感方面有独到的作用,这是文字语言难以取代的,所以只要印制技术能够做到,人们还是愿意阅读图文并茂的书籍,但是为了理解的准确到位,对于图像最好要作文字说明。当然,文字说明和被说明的图像不是一回事情,所以插图本的书籍,图像和文字属于两个系统,无论是编辑,还是制作、排版,均要分别处理。 如果没有电子语言的出现,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图像/图符可以和文字进入同一个输入系统,即如我此刻所使用的“搜狗拼音输入法”,它在输入汉字的同时,也可输入图像/图符,无须转换输入系统,就可以达到目的。 二 电子语言使得图像/图符进入了文字输入系统,图像/图符成为一种特殊的新型语言,它像文字一般可以书写,却不是文字;它像语言一样可以表达意义,却无法朗读;它像图画,却不劳读解破译,只传达约定俗成的含义。它所传达的内容建立在已有的语言基础之上,也就是说,新型的电子语言以日常语言为解码的基础。如
表太阳而不表齿轮,
表月亮而不表渔钩或镰刀。它仿佛是异体字符(或者称异体词),不能脱离已有的语言系统而独立,而是必须依附在日常语言之上。由此电子语言不是一套独立的表意系统,它的表意功能是单个地、偶然地建立起来的,虽然建立它并不复杂,但是,却要等待一定人群的认同,然后推广、流行,才算是完成。即便到了某一天,这种异体字符达到成千上万个,它还是依附性的(除非从儿童开始就只教这类字符,这里就不设想这种情景的后果了)。也许正是这一依附性,使得它成为年轻一代人很时尚的修辞手段,它的功能主要不是一般地完成表达,而是要更好、更新奇、更有感染力的表达。因此,这里不是惊诧于日新月异的电脑技术如何改变或再造人们的表达方式或语言符号,而是探讨图像/图符作为一种新型的电子语言,它产生了怎样的修辞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