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除由美国次贷危机在世界范围引发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格外引人注目外,索马里海盗也成为人们热议的又一话题。① 这种以牟取赎金为目的、“维尔京式”的海上劫掠固然破坏了国际航运安全,使金融危机背景下的国际经济因货运成本增加而雪上加霜,国际社会因之派舰护航应在情理之中,然而,索马里政治主体纷纷求助于外部势力作用本国政治的做派,② 导致了持续近20年的军阀混战。西方乐此不疲地向非洲国家移植其所谓的“民主价值观”所造成的政治乱象,也在促使学界反思始于欧美的多党议会民主制能否在非洲完全地生根发芽。 府院冲突致使总统辞职 2008年12月26日,应索马里政府邀请,中国海军的两艘驱逐舰和一艘综合补给舰起航赴亚丁湾和索马里水域,为过往的中国船只护航。出于履行联合国安理会打击海盗的有关决议,同时也为了维护中国的国家利益,中国成为继美国、俄罗斯、印度和欧盟诸国之后,决定派舰护航的又一重要国家。③ 此举也终结了外界关于中国政府是否派军舰赴索马里海域护航的猜测。然而舆论普遍认为,外国海军根本没有能力覆盖海盗出没的海域范围;更有专家指出,只要索马里一天没有法治,海盗活动就将继续猖獗。关于这一点,海盗头目阿卜杜拉·哈桑甚至也毫不隐讳。那么,为什么索马里过渡政府不能有效管理国家并遏制海盗活动? 问题需要追溯到十多年前。1991年1月,随着在索马里执政多年的西亚德·巴雷总统下台,加上当时波及整个非洲的多党民主运动,索马里境内自此存在两个政权和多派政治势力的相互角逐。位于索马里北部属迪尔族的诸部落于1991年宣布“独立”,成立“索马里兰共和国”,占有原索马里18个省中的5个。1997年2月过渡宪法生效,并于2001年获全民公决批准;2003年4月,“索马里兰共和国”举行第一次“总统”选举。目下,该“政权”的“独立”地位虽未完全获得国际社会的广泛承认,但也偏安一隅,局势至今保持相对稳定。④ 相形之下,过渡政府则一波三折,历经坎坷。 在美国及联合国的主导和安排下,以摩加迪沙为权力中心的索马里政治进程大体经历了以下3个阶段: 第一阶段(1992~2003年):是索马里军阀混战、恐怖袭击频仍和美军实质性介入阶段。1992年美国克林顿政府向摩加迪沙派出特种部队,意在捉拿军阀艾迪德,未果,反而因“黑鹰”直升机被索马里民兵武装击落而备受国内指责,美军被迫撤出索马里,史称“黑鹰坠落”事件。美军虽然撤出了摩加迪沙,但是在其后的十年里,美国并没有因此放弃索马里。促使美国在世纪之交加强对“非洲之角”控制的原因,除该地区地处五海三洲——这一地缘政治上的重要性外,另有两个与恐怖主义存在直接关联的原因:一是1998年美国驻埃塞俄比亚和肯尼亚的大使馆遭遇恐怖袭击并造成重大人员和财产损失;二是2000年美军“科尔”号驱逐舰在亚丁湾被炸,损毁严重。九一一事件后,美国进一步把“非洲之角”看成是“滋生恐怖主义的温床”。2003年布什访问非洲时提出援助1亿美元,以帮助东非国家提高反恐能力。美国第五舰队舰只亦不断游弋于东非海岸,加强对过往可疑船只的检查,严防恐怖分子从海上逃走。在这一时期,索马里国内陷入军阀混战的无政府状态。 第二阶段(2004~2005年):在联合国及非盟等有关各方的积极斡旋下,索马里和平进程取得积极进展。2004年2月23日,索马里和谈全体代表举行会议,通过索马里《过渡宪章》。同年10月10日,索马里过渡议会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选举阿卜杜拉·优素福·艾哈迈德为索马里过渡政府总统。2005年1月15日,索马里过渡政府正式成立。 第三阶段(2006年7月至2008年底):在这一时期,索马里全国和解大会在摩加迪沙召开,各方代表就停火、解除武装等众多议题进行讨论并达成广泛共识;另一方面,经过数年的军阀混战,对索马里政局产生重大影响的“伊斯兰法院联盟”和“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⑤ (ARS)两大反政府武装派别,也在这一时期先后对过渡政府发难。2007年9月中旬,索马里总统、总理、议长等在沙特阿拉伯的吉达签署全国和解大会最后成果文件。翌年6月9日,在联合国主持下过渡政府与伊斯兰反对派组织“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签署协议,双方同意停火,并就和平进程展开谈判。7月,过渡政府与“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决定采取切实举措,减少仇恨,包括共同建立一支安全部队。同年11月,经过在吉布提为期三天的谈判后,双方就组建团结政府和扩大过渡议会等问题达成一致,决定过渡议会也将由275个议席扩大至550个议席,新增议席中200个属于“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另外75个属于民间组织和海外索马里人的代表。扩大后的过渡议会将选举产生新总统,团结政府的组成将以权力分享为原则。此外,双方还同意将于2009年下半年过期的《过渡联邦宪章》的有效期延长两年,以便有充足时间制定新宪法。但是,“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中的强硬派以及“伊斯兰青年运动”等反政府武装组织仍然拒绝加入和平进程,为索马里和平进程增添了诸多变数。 我们从以上历程可以看出,在索马里政治进程中,美国正由台前逐渐转向幕后。在美国的操控下,优素福总统领导的过渡政府居中调和,发挥其协调各政治派别的作用,竭力促成各主要政治派别最终达成《吉布提和平协议》。 然而,索马里政局并未因过渡政府的成立与和平协议的通过而出现稳定,倒是总统和总理的矛盾开始凸显,“双雄”间的冲突正是起因于《吉布提和平协议》,双方围绕如何执行该协议一直龃龉不断。 我们不难看出,《吉布提和平协议》使原有利于索马里过渡政府的政治态势发生了逆转:曾与过渡政府敌对的“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借助该协议,在议会中逐渐占据优势,对政府几近形成制衡之势;权力分享原则也将使该联盟在未来组建的团结政府中占有重要职位。一方面,由美国主导的索马里和平进程如期展开;另一方面,索马里国内面临的严重社会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在夹缝中执政的过渡政府犹如一只被困的“跛脚鸭”,自然难有作为。反对派对优素福借重外国势力以巩固自身势力的做法大肆攻讦,也使其渐失中立地位,总统权位岌岌可危。⑥ 情急之中,优素福总统在稳固后方的同时,试图借助其在议会中的影响力,维护他所代表的过渡政府的既得利益,因此,他要对总理侯赛因提出的分权计划和成立新内阁——这一明显偏袒“重新解放索马里联盟”的主张,展开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