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奥巴马政府执政接近百天，其外交“新政”框架逐渐显露，重点继续指向中东。正如美国国务院规划司前司长、对外关系委员会现任主席、民主党人理查德·哈斯和克林顿政府时期的美国驻以色列大使、布鲁金斯学会萨班中东政策研究中心主任马丁·因迪克撰文所称：“有些人可能认为，布什政府听取了错误的建议，力图改造中东，并对此给予太多的关注，使美国人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财力，因此奥巴马政府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国内或国外其他地方。但是，这种主张低估了中东局势主导美国外交政策的能力，它能把自己强加在美国总统的议事日程之上，迫使他置其他计划于不顾。简而言之，中东所发生的事情不会只局限于中东范围之内。从恐怖主义到核扩散再到能源安全，要想应对当今全球的挑战，就需要首先治理好中东。”①用奥巴马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为了重振美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我们必须首先负责任地结束伊拉克战争，并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范围更为广阔的中东。”②因此，在上任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美国在中东地区已经采取了一连串外交动作。奥巴马已不止一次对伊朗总统内贾德“喊话”，并宣布18个月内从伊拉克撤走美军全部作战部队。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3月初出席加沙重建国际会议，并访问埃及、以色列、巴勒斯坦和土耳其。负责中东问题的特使乔治·米切尔已经两次访问中东，负责西南亚和波斯湾事务的特使丹尼斯·罗斯也已就位。美国对叙利亚开始释放改善关系的信号。所有这些举动从不同角度都表明，奥巴马政府中东政策调整的序幕正在缓缓拉开。尽管如今尚难以确切地把握奥巴马政府的中东政策成型后的全貌，但从当前美国的诸多举动仍可以管窥其谋篇布局的一斑。 一、注重平衡性、综合性和系统性 奥巴马政府外交“新政”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注重应用美国的“巧实力”(Smart Power)。就像奥巴马自己宣称的：“为了应对挑战，美国要采取新战略，巧妙地利用、平衡和整合美国的力量”③。2009年1月13日，希拉里·克林顿在参院外交委员会的提名听证会上首次全面阐述新政府的外交政策时，明确提出所谓“巧实力”外交。④而根据“巧实力”这个概念的创造者、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的解释：“巧实力之‘巧’主要在于针对不同的具体情况，灵活地、平衡地将硬实力和软实力结合起来使用。”他认为，美国“需要认真考虑，如何运用巧实力来解决一些重要问题，包括中东和平问题、阿富汗问题、伊拉克问题、伊朗问题等都不是仅仅可以依靠硬实力得以解决的。”⑤ 从目前开局的情况观察，奥巴马政府的中东战略和具体政策正力图贯彻这种外交理念，因而总体上显露出比较多的平衡性、综合性和系统性。如果用中国人熟悉的语言来简要地表达，那就是把中东地区的主要问题放在一起，并根据它们相互之间的内在联系通盘加以考虑。 与布什政府8年前上任时相比，奥巴马政府如今在中东面临的形势显得更为复杂而紧迫。伊拉克国内形势的改善和驻伊美军的撤离正处于关键阶段；2007年安纳波利斯和会推动的巴以和平进程的发展势头遭遇加沙战争和以色列右翼强硬派内塔尼亚胡领导的利库德集团上台执政的严峻考验；伊朗的核计划不断推进并日益逼近“核门槛”，同时其地区影响力持续上升，等等。 更为重要的是，在民主党人看来，由于布什政府近些年的政策错误和失败，美国在中东的地位已经明显受到削弱，上述问题正越来越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一环套一环，挑战性和危险性不断上升。加沙重建如果不取得进展，就会成为巴以和平进程的严重障碍。巴以和平进程没有进展，以色列的安全就难以确保。美国要确保伊拉克局势进一步改善和取得反恐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得到阿拉伯盟友的支持。要确保以色列的安全和推动巴以和平进程取得进展，又涉及伊朗问题。这不仅因为伊朗的核计划直接对以色列构成严重的战略威胁，而且继以色列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中东第一次不对称战争之后，又爆发了以色列与哈马斯之间的第二次不对称战争。这两次战争充分表明，伊朗与真主党和哈马斯的密切联系，以及伊朗问题的发展已经同巴以和平进程的前景息息相关。而伊拉克重建的进展不仅直接影响美国能否将关注的焦点转向伊朗，而且直接关系到美国能否把更多的军力转向阿富汗。 上述问题之间，这种关联与互动的深度和广度是以往中东事务中从未有过的，意味着美国奥巴马政府要想在中东地区任何一个主要问题上有所进展，离不开其他问题的解决。客观上都需要有一个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更聪明、更持久和更全面的途径”。这也正是促使奥巴马政府努力在中东推行更加具有平衡性、综合性和系统性的“巧实力”外交以及“一体化战略”的重要原因。 二、西促和谈、东和或遏伊朗 回溯历史，美国不同时期的中东战略和政策框架是不断调整的。冷战期间，美国的中东战略就是支持以色列抗衡阿拉伯国家，并与苏联展开争夺。冷战结束后，老布什政府凭借海湾战争胜利后美国独步中东的强势，力图以推进阿以和平进程为突破口，打造“中东新秩序”。克林顿政府承接老布什政府的外交遗产，逐步形成“西促和谈、东遏两伊”（即伊拉克和伊朗）的战略框架。“9·11”事件后，小布什政府对美国的中东政策进行了革命性的调整，力图对包括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在内的“大中东”加以改造，进而发动了伊拉克战争，使伊拉克问题成为美国中东政策乃至整个对外政策的核心。在小布什政府第二任期尤其是后半期，由于伊拉克局势的变化，巴以问题重新得到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