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的长篇小说《笨花》出版两年了,曾经热火的评论和推荐也逐渐冷却下来。这也许有利于我们比较冷静客观地对它进行深入的剖析。 2005年底,人民文学出版社迫不及待地将这本2006年版的《笨花》推向了市场。小说40多万字,大红底色的封面,非常大气。我想,凡是关注着铁凝创作的人见到这本新书,一定会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喜的是,自《大浴女》之后,人们等待着铁凝的新书,已经等待了六年,终于看到了这本不一般的《笨花》;惊的是,人们在《笨花》中看到了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铁凝。 铁凝自己也非常看重这次的创作,她不希望把这次创作当作一次重复性的劳动。所以无论是题材内容还是叙述方式,她都作了根本性的调整。小说以北方的一个乡村——笨花村为舞台,展现了20世纪初到1945年近半个世纪的生活状况。以如此大的时间跨度书写历史,这对于铁凝来说完全是第一次。这也是一个写人物群像的小说,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有90多个。历史和人物其实早就存活在铁凝的内心,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铁凝在接受新浪网记者的访谈时就说过:“《笨花》的人物系列在我心里储藏了很多年,培育了很多年,不仅仅是存放,因此我把它称之为培育。最开始可能是一个胚胎,有一个原型的小影子,但是不是静止的。一直到现在我觉得丰满了,有能力创作他们,才把他们端出来。”①所以这部小说应该说是铁凝长期思考和构思的结果。也许早在十多年前写《棉花垛》时,在1997年写《午后悬崖》时,她就有了写这个长篇的冲动。因为在《笨花》中,还留下不少与《棉花垛》和《午后悬崖》相似的情节和人物。但当铁凝决定写这部长篇小说时,她仍旧做了很扎实的准备工作。铁凝说她实际上从写完《汉城日记》之后,就打算写这部小说了。这时候,她开始找来有关的书籍阅读,包括各种版本的近代史和北洋军阀史。她还到档案馆查阅了有关的资料,也到一些地方去寻找历史的踪迹,如主人公曾做过上海吴淞口的司令,她就特意去过吴淞口。铁凝称自己这样做是用的“笨”功夫:“(去档案馆)查阅一些年份,也许书里只能用到看的十分之一或二十分之一,但是一个作家应该用知道的十分表达一分,如果反过来就是不可靠的作品。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查阅资料,也许查完了没用,但心里有底气。有些东西也许查资料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不够,我必须去实地。乱世中这些人的生存和他们的选择、他们命运的偶然和必然都混杂其中,我有责任、有耐心来更具体地了解这段历史。”② 人民文学出版社不仅认可《笨花》的文学水平,而且也对《笨花》的市场充满信心。他们首印二十万,仿佛抱到了一个金娃娃,图书出来后也确实如他们所判断的一样,受到读者的欢迎。与此同时,媒体和文学评论界都作出了热烈的反应,在年底和年初一段时间内,铁凝和《笨花》成为了许多报纸文化新闻版面的主题词。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上半年相继举行的两个研讨会,一个是3月11日由河北文学馆、河北省图书馆、河北省新华书店、石家庄市新华书店在石家庄市共同主办的“走进文学,亲近读者——铁凝长篇小说《笨花》专家评介会”。这次评介会特意邀请了一些喜爱铁凝作品的读者参加。会上也举行了铁凝向河北文学馆、河北省图书馆和河北经贸大学图书馆捐赠《笨花》的仪式。另一个是4月12日由中国作家协会、河北省作家协会和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在北京举行的《笨花》研讨会。在这一年内,一些重要的文学批评刊物也相继发表了关于《笨花》的评论文章。像《当代作家评论》和《当代文坛》都组织了“《笨花》评论专辑”。 铁凝在小说中为我们虚构了一个笨花村,但它分明与铁凝的生活和经验密切相关,铁凝说:“这个村子既有我祖籍、冀中平原上一些村子的影子,也有我插队所在村子的影子,它就是冀中平原上非常普通的靠种棉花为生的一个小村子。”可是铁凝将这个村子命名为“笨花”,笨花是河北农村对棉花的一种称谓。铁凝专门为这个词做了解释:“笨花、洋花都是棉花。笨花产自本土,洋花由域外传来。”这句话印在了书的封面。铁凝显然对笨花这个词特别喜欢。这个词透着民间的语言智慧。棉花明明是一种非常轻盈的物质,它松软松软的,捧在手上丝毫感觉不出重量来,它那膨胀的态势,仿佛要从你的手中飘逸而升腾起来。但就是这样一种轻的、飘逸的东西,却要用一个“笨”字来形容它。这是一种思维的辩证法。铁凝进一步解释说:“‘笨’和‘花’这两个字让我觉得十分奇妙,它们是凡俗、简单的两个字,可组合在一起却意蕴无穷。如果‘花’带着一种轻盈、飞扬的想象力,带着欢愉人心的永远自然的温暖,那么‘笨’则有一种沉重的劳动基础和本分的意思在其中。我常常觉得在人类的日子里,这一轻一重都是不可或缺的。在‘笨’和‘花’的组合里,也许还有人类生活一种延绵不断的连续性吧,一种积极的、不懈的、坚忍的连续性。这种连续性本身就是有意味的,在有些时候,它所呈现的永恒价值比风云史本身更能打动我。”③言谈中透露出她对这个词语的喜欢。喜欢这个词是因为她自己就爱运用这种思维辩证法的缘故吗?《笨花》中我们就看到了轻与重、日常与非常的结合。正是这种思维的辩证法,带来了作品的新颖和神奇。在最初的阅读中,评论家都感受到了这种新颖和神奇,他们从不同的角度表达了各自对这种新颖和神奇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