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19(2008)02-0036-07 一、前言 随着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中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和总体规模都得到快速增加,尤其是1999年扩招政策实施以来,中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从时年的10.5%上升为2007年的23%,总体在校生规模先后超过俄罗斯、印度和美国,位居世界第一,达到2500多万①。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对高等教育质量的忧思和批判。 对高等教育质量的忧思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美国国内对教育质量的关注和激烈论争从没有断过,而且都有国家推动的背景和所谓的面临全球竞争的压力,从20世纪80年代的《国家正在危机中》到当前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NCLB)莫不如此。考察其背后的原因不外有三:1)在教育市场化的宏观制度条件下,消费者(学生和家长)需要准确的和教育质量相关的信息来进行学校和专业的选择;2)学校需要类似信息来进行院校改进,以提高自身的竞争力;3)政府和国家决策者也需要有类似信息来支撑其资源分配和政策的调控,以面对公众的问责。 对教育质量信息需求目的和利益群体的多元性,催生出对具有“客观性”的高等教育质量测评工具的需求。对此,学界主要存在五种观点:1)虚无主义观,认为教育质量作为概念无法界定,因此作为特质(property)也无法测量和评估;2)声望观,即认为可以依据观点认同(consensus of opinion)来对高等教育质量进行评估,早期的做法一般是以专家的观点为依据,但近来越来越多地采用雇主的观点为考量重点;3)资源观,这主要是高等教育政策制定者或管理者所倾向采信的一些更有形的标准,如师资、生源、校舍以及财政资源乃至规模等;4)产出观,这其中分两种,传统的欧美做法是计算毕业生成为社会名流的比例(listed in Who's Who),学生读研究生拿博士学位的比例,或者计算学生保持率和校友的终身收入等,但随着信息数据库的发达和普及,近来也产生了以教师和研究生的发表和引用率为主要指标的大学产出测量;5)增值观(value-added),即测量高等教育对学生个体才能的增加,以及对其人生所带来的积极影响。② 事实上,这五种观点无论是在我国还是国际上都相当普遍地存在着,不过最主流的模式还是结合声望、资源和产出的形形色色的排行榜。研究显示,这三方面在测量学上是高度相关的③。美国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大学排行榜和英国的《泰晤士报高等教育副刊》世界大学排行榜都属此类。上海交通大学的世界大学排行榜没有声望指标,可能和声望调查技术和成本的要求过高有关。 笔者以为,虽然大学排行榜的出现作为一种制度杠杆,对高等教育的发展有过深刻影响④,但其不足和潜在的危险性也不容忽视。因为,它在调节高等教育市场需求的同时,也极大地刺激了大学对资源的获取。如此片面的大学发展观使得我们的大学变得越来越像“学术企业”,而遗落了大学真正的、最初的教育使命——人才之养成。这无疑会加重现代大学的制度危机。⑤ 如果我们认可教育是大学的核心目标,那么学生的学习就成为大学教育质量观中的重中之重。而有鉴于学习是一个动态的、多维度的社会活动,因此除了最终的学业成就测试外,对其过程予以考量和评价,无疑是对教育质量内涵一个重要方面的把握。因为学业成就测试只能表明学生学到了什么,却无法揭示他们是怎么学的,以及大学在其中发挥了什么影响。在这个意义上,高等教育的学习性过程指标就显得特别地具有质量评价的意义。它可以直接带来院校改进的行动——它可以让大学了解到它所提供的学习机会和活动是否充分,以及学生是否有效地使用了这些教育资源,从而让大学政策制定者可以做出具有针对性的有效决策,以提高该校学生的学习过程和效果。 本研究是在引进、修订美国目前最有影响的一套大学学习过程性指标NSSE(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的基础上对清华大学和美国大学的比较。本文试图回答以下两个问题:清华大学的本科教学质量和美国各类大学的本科教学质量在过程性指标上是否存在差距?如果存在差距,主要表现在哪里? 二、方法 (一)工具 如上文所述,本研究的数据是在引进并修订美国最有影响的大学调查工具NSSE的基础上所收集的。 NSSE工具的产生最早可以回溯到1998年。当时,出于对美国高等教育质量评价误入歧途的深刻担忧,皮尤慈善信托基金(Pew Charitable Trusts)⑥和全美高等教育管理系统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Higher Education Management Systems)⑦,由前者出资、后者负责召集协调,召集了八位在本科教学和评价领域享有盛誉的专家齐聚华盛顿,探索本科教学质量评价的新模式。在这次会议中,包括亚历山大·阿斯廷和亚瑟·奇塞瑞在内的八大专家群体对当时的大学质量评价系统做出了尖锐的批评。他们认为,无论是大学自治组织如AAU等对院校所进行的认证(accreditation),还是政府所强调的专业审核和资格认证(license),或是第三方如大众媒体所提供的带有质量评鉴意味的各类排行榜(rankings),都没有击中大学质量评价问题的核心——大学的资源和投入是否旨在为学生提供有价值的教育经验和活动并因此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了提升?虽然NSSE工具最后花落美国中西部的印第安那大学,它实际上是全美高等教育界一次集体行动的产物。因此一点不奇怪开始有议员游说华盛顿颁布法令强制各校公开它们的NSSE数据,而曾主导过卡内基高校分类第一次重大修订的重量级人物麦考密克也在2008年1月入主NSSE,接任成为新任掌门人。越来越多的美国大学开始自愿把自己的NSSE数据挂上了美新大学排行榜,成为美国国内大学选择的重要参考指南。不夸张地说,NSSE已成为美国大学本科教育质量评价新的风向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