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众化过程中高教结构的变化 记者：通过对1998年和2004年普通高等教育的科类结构、层次结构、布局结构三个维度的研究和分析，您认为中国高等教育在大众化进程中发生了哪些结构变化？您的基本判断是什么？ 谢维和：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初期的科类结构变化，具有两个基本特点。一是大众化初期高等教育的科类结构，在不同学科之间的地位关系上并没有发生显著变化，基本上是对精英阶段科类结构的复制，反映了一种“存量决定增量”的发展模式。二是学科结构总体稳定中的系统优化。一方面，一些理论性较强的基础学科的规模，在整个高等教育科类结构中的比例出现下降的趋势；而一些实用性比较强，以及与社会经济关系密切的应用性学科的规模，则在比例上出现上升的势头；另一方面，人文社会学科的比重进一步提高，并且与理工科之间的比例关系趋于平衡。这些都体现了中国高等教育在这些方面不断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以及结构上的逐渐优化。 第二，中国高等教育的层次结构在大众化前后已经发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其最主要的特征，即专科层次在整个高等教育层次结构中的比例在大众化初期较之精英阶段有较明显的提高。具体到不同学科中，本科教育逐渐在历史、哲学、理学等基础学科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工学、经济学与管理学、农学等应用学科中专科的地位逐渐得到加强。应该说，这种变化是适应中国在21世纪初期社会经济发展总体要求的，也是高等教育大众化过程中一个比较突出的成绩和进步。 第三，中国高等教育的布局结构在大众化初期的变化呈现出比较复杂的局面。一方面，就不同地区高等教育的规模而言，在大众化过程中进一步保持和完善了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的适应性，而且，高等教育的机会在不同地区的分布也呈现出一种进一步公平与合理的走向，而没有类似于经济发展那样的分化和差距。但从另一方面看，不同地区的高等教育结构无论是科类还是层次，在大众化过程中都出现了较高的趋同趋势，缺乏一定的地域特色，与区域发展的相关性逐渐降低，进而也反映出不同地区高等教育的发展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及产业结构不相适应的现象和问题。 通过上述变化，我们可以对大众化过程中高等教育的结构变化做出一个基本的判断，即在1999年拉开帷幕的大众化进程或“扩招”中，经过6 年的快速跨越式发展，中国高等教育总体结构在保持基本稳定的基础上，某些学科和层次的结构正在逐渐形成新的格局和特点；文理科之间的比例正在趋于均衡，应用型学科与专业的规模，以及专科的规模正在持续扩大；各不同地区高等教育的规模发展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比较协调，高等教育机会在不同地区的分布也逐渐趋于公平与合理。但不同地区高等教育的学科与层次结构仍然存在比较大的趋同性。因此，从整体上说，尽管中国高等教育的总体结构在大众化的初期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拐点，但新的变化趋势已初见端倪，而且整个中国高等教育的结构也得到了优化。 2 应该如何评价大众化后的高教质量 记者：中国高等教育进入大众化阶段，最广受社会关注的问题莫过于高等教育质量。也可以说，质量问题是当前人们对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或者扩招提出质疑的一个主要方面。那么，通过对高等教育大众化初期高教结构变化的研究，您对目前中国高教质量如何评价？为什么提出高教结构也是高教质量的重要指标？ 谢维和：高等教育质量是高等教育大众化过程的一个重要的评价取向，分析和研究一个国家和地区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无疑应对其质量变化进行研究。现在通过结构的角度分析和评价高教质量，这是一个新的视角。而且，高等教育质量问题本身也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可以从结构的角度进行探讨。 高等教育质量结构至少应包括两个基本方面，一是高等教育的整体质量；二是高等教育中不同学科和专业的人才培养质量。前者指高等教育在整体上是否适应国家和地方社会经济发展要求，是否与社会经济发展相协调？这个标准是从宏观上评价一个国家或地方高等教育发展的质量，主要考察其规模和各种基本结构是否反映社会经济发展的特点和要求。如果一个高等教育体系中个体的培养质量非常高，但其整个规模和结构不能适应国家和地方社会经济发展要求，这样的高等教育能说是高质量的吗？显然，从中国高等教育的大众化看，整个高教规模的扩大和结构的调整与优化，已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过去只有小部分人接受高等教育的状况，高等教育的基本结构也在逐渐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特点和要求。中国高等教育的整体质量已经比过去有了明显的提高。 后者是指不同层次、类型的高等学校和学科专业的人才培养是否达到一定的标准和要求。它包含对人才培养的学术标准，体现不同地方与各个行业对人才培养的要求。应指出的是，不同层次和类型的高等学校在人才培养质量上应该有不同的质量标准与要求，而不能简单地按照同一标准去评价所有高校的人才培养质量。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体系应该包括不同类型的大学，以满足人民不同需要。它们应该具有不同的质量标准，进而共同形成一个多样化的高等教育质量系统。而高等教育从精英型转变为大众化，实际上也是一个从精英高等教育的统一的质量标准，转变为一个包含多种质量标准的系统。按照美国学者克拉克·克尔的观点，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是一个高等教育体系和质量结构分化的过程。应该说，在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过程中，这种高度分化的高等教育体系尚未形成。高等教育还处于层次和类型以及质量体系不断分化的过程中。了解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这种历史方位，对于合理和客观地评价高等教育质量十分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