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39-8041(2007)06-0039-08 一、文化和新媒体 因特网将创造一个“网络乌托邦”(Cybertopia),还是创造一个网络的贫民区(Cyberghetto),从而加剧阶级分化? 在传统媒体影响的现实社会的精神传播与交往中,人们对“文化”一词的理解,似乎很自然的与自己身边的现实文明生活发生关系;然而,当这个文明世界由20世纪90年代,驶进了信息高速公路后,随着新媒体信息的介入,它为我们营造了一个似乎更为炫目多变的空间——赛博空间。这样一来,人们对“文化”的认识以及对它的稍微确定的描述或阐释,便成了问题。在学术上,过去被认为坚不可摧的文化概念如同经历了其后果不可估量的地震一样动摇了。 如今,“文化”已是一片动荡的领域,上面刻着二十年来各种不得要领的争议所留下的烙印。当你伫立在这片土地上,文化问题立刻将你置于各种学术甚至是政治的争端之中。眼下,凭借“文化”这一小小的语词所具有的能量,各种人文、艺术和社会科学裂解成为许多富有争议的子群体,它们的学科边界也变得模糊。每个人都企图用自己的方式解释这个词,由此,“文化”就有了新的、无法预见的含义。 历史学家正在实践着经验主义的文化历史学(empirical cultural history),却发现他们正面对着文艺批评和理论的冲击;社会学家试图使文化量化,却激发了那些位于对立面的,且追求微妙、精细意义的人文主义者的抱怨;美学家谴责某些人将该词应用于流行文化;人类学家解构“文化”的概念,并将人种学应用于“高级”社会;文化研究专家则质疑他们的话语能否在这样的部门化中幸存。 大量少数民族和亚文化群体也举起了文化的旗帜,坚守文化上的认同感。保守派辩称,他们看到的文化,仿佛正经历着恐怖主义、极端主义者的袭击,国家文化瓦解为多元:先锋文化被认为是现代的,因而也是怀旧的;青年人的文化并非是简单的背叛,还装饰着社会阶层,与成年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对话,并且影响着他们;性别并不是生理的,而是文化的,附带着张扬文化的人的喜好与品位。甚至最不稳定的群体也呼吁要取得文化上的特权地位,如边缘文化包括难民营文化成为其他群体在文化上的楷模。 这样一来,文化便失去了它的疆界,高等的和低等的文化混合在一起。精品的创意被用于百货商品的包装。文化与自然的分离正成为讨论的话题。科学家在实验室创造动物。大气、水及天空被高科技国家的社会活动所污染。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培育的,故而文化自身应当被认为是建构的(constructed)而不是赋予的(given);是历史性的偶然而不是永恒的、确定的。 怀疑论者指出,如果一切都是被建构的,那也意味着也许无一事物是被建构的了。如果所有的事物都在一种文化的进程里彰显它们自身,那么“文化”这个词将失去它的特异性和连贯性。 尽管有着冲突的不和谐音,“文化”这个词对于研究新媒体仍然不无裨益,甚至举足轻重。然而,悖论在于:如果没有一个“文化”的概念,那么,新媒体的研究就会由于对手的弃权而将社会主流团体的文化也纳入其中。在诸多的目标之中,国家尤为希望能优化人口的管理制度,以保障其领土疆域的安全;公司和企业家们最关心的则是获取更多的利润。这些是国家的文化与经济的文化,这是他们典型的姿态与动机。国家和经济组织将这一类的目标强加于新媒体,将其视作更便利的执行工具。简言之,他们用工具文化殖民了新媒体。或者相反。这些公共机构也会认为因特网可能中止或妨碍它们正在进行的活动:政府可能受到恐怖分子在网络上发动的威胁①,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可能受到黑客的攻击。 只要我们仍然处于一个工具性的框架之内,我们就无法置疑它、确定它的局限性或者另找可能与新文化产生相关的新媒体。这样一来,文化的工具性特征就妨碍了对可能拓展文化问题新领域的因特网的研究。 并非只有国家和经济组织才会根据自身文化来研究因特网,学术界内对某些民主化政治思潮的研究也常显示出类似的冲动。在这个案例中,问题并不完全是工具的文化(虽然某些时候是这样),更在于是主体的问题,是自我的问题。在一本集体编写的、有关《因特网上的种族、阶级和性别》的书中,编辑波萨·埃博(Bosah Ebo)用这样一个问题给该书设定框架:“因特网将创造一个网络乌托邦(Cybertopia),还是创造一个网络的贫民区(Cyberghetto),从而加剧阶级分化?” 如果说国家、企业希求因特网能长期确保它们的统治、主导地位,那么,如埃博那样的学者们则是在寻找改善附属群体地位的信号。他问道:对根据种族、阶级和性别而划分的各类群体而言,因特网是提升了他们的地位,还是反而使他们更加远离权力中心?在这点上,埃博和他书中的作者们没有提出另一个问题:因特网将怎样成为引发现有文化形象转变的媒介的?或者说,究竟有多少新的文化形式并非必然地提升现有的正在被建构的群体的地位,但却以一些不可预见的方式改变着它们?那这种文化形式是怎样显现的?讨论文化与因特网的关系这一问题不无风险,因为要进入一个恰与自我身份有关但又不甚为人熟悉的领域。但是,如果排除这个问题,人们就无法用批判的眼光考察新媒体的政治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