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编号:1673-5161(2007)01-0055-06 中图分类号:D371 文献标识码:A 2006年末,伊朗再一次拒绝安理会1737号决议,坚持发展核计划方面采取更强硬立场,这在中东地区已出现了一场核扩散的势头。①此前的11月4日,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副总干事长谷口富裕(Tomihiro Taniguch)对《中东经济文摘》周刊透露:国际原子能机构最新的报告显示,中东地区已有六个国家在考虑开发核项目,这些国家分别是阿尔及利亚、埃及、摩洛哥、沙特、突尼斯和阿联酋,尤其是后两个国家对研发核项目的兴趣是在别国的带动和影响下产生的。12月10日,在利雅得闭幕的第27届海湾合作委员会(GCC)成员国首脑会议上,海合会秘书长阿蒂亚宣布海湾国家要进行联合核计划研究,并以最后宣言的形式加以确认。这些现象立即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反应,各方均担心中东这个热点地区正面临一场核扩散。 各种迹象显示,这些国家的初衷至多是要进行一次模仿伊朗核开发的尝试,以试探国际社会对其进行联合核开发的反应,其目的,一是将这种反应扩至国际社会以便进一步遏制伊朗的铀浓缩进程;二是为自己今后发展核技术进行舆论准备,以建立自己的核“安全屏障”,从而在后冷战时期为确保自身安全而形成一种“区域核均势”。海湾国家这项声明的出台具有较明显的政治背景和战略意图。 一、国际因素对阿拉伯国家政策的影响 国际社会阻止伊朗核计划的努力迟迟不能奏效,反对伊朗铀浓缩的声音趋弱。海湾及中东温和阿拉伯国家担心伊朗会利用当前时机,像当年印度、巴基斯坦和朝鲜一样硬行闯关,造成既成事实,迫使国际社会承认其核地位。[1]据一般估计,伊朗在布什尔(Bushehr)的核反应堆最迟在2007年底即可运转,伊朗则声称核研究计划将于2007年3月21日伊朗新年到来前完成,包括可装配一个有3000台离心机的生产线。俄罗斯和其他西方国家的专家则预测,这些离心机可使伊朗在一年内生产出5~7枚核弹头。一向顾虑伊朗向阿拉伯世界输出伊斯兰革命的海湾富国及其他温和阿拉伯国家担心,届时自身抵抗手段会更加无力。因为,种种迹象表明,以沙特为首的海湾国家深信伊朗早已通过对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什叶派的支持和加强与叙利亚的合作等方式,向阿拉伯地区渗透力量并施加影响。在海合会六国中,逊尼派阿拉伯人占多数,只有在巴林什叶派居多数。 众所周知,美国是反对伊朗实施核计划并坚决主张对伊制裁的国家。但因最近美国内对伊拉克战争及撤军问题争论不休,中期选举后共和党势力受挫,主和派力量上升,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及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博尔顿也辞职下台,标志着新保守主义阵营的地位有所削弱。海合会首脑会议开幕前几天出台的“贝克—汉密尔顿报告”,表明美国传统的现实主义外交政策得以回归,使“9·11”后操纵和控制布什政府国安机构和白宫决策机制的极端新保守主义强硬派有所收敛。但“贝克报告”中提到的美在中东地区新“外交攻势”(Diplomatic Offensive)中的两个中心,却令海湾国家忧虑重重,深怕为消除因当初错误发动伊战的后遗症而急于从伊拉克脱身的美国,在伊拉克问题上与伊朗及其他激进伊斯兰国家达成交易,进而在伊核问题上有所妥协。因为这两个中心之一是美国将设立一个国际支援架构(International Support Structure)以稳定伊拉克局势,减少区域紧张冲突。但“这个支援架构必须包括所有能避免伊拉克乱局的周边国家,其中两国是伊朗和叙利亚”②。事实证明,美国没有实施2006年初所多次宣称的要绕过安理会单独对伊朗进行制裁的计划。因此,海湾国家担心布什总统在其任期的最后两年内会调整美国中东政策,为一己之利而放弃或削弱对有关国家的抑制,进而使其加大对本地区温和阿拉伯国家的压力。 自2003年2月核问题出现后,伊朗一直用拖延的方式为自己争取铀浓缩的时间:2003年10月,当国际原子能机构准备对伊朗采取强硬措施时,它采取了与德、法、英三国合作的策略。在欧盟三国因外交努力失败将伊朗核问题提交安理会后,伊朗声称不希望安理会插手此事,又转而倾向于接受IAEA总干事巴拉迪此前提出的解决方案,理由是此方案对伊危害相对较小。在伊核问题没有被提交安理会前,伊朗不顾传统盟友的面子,断然拒绝了俄罗斯提出的将伊铀浓缩放在俄境内进行的建议。这种拒绝本身也让国际社会尤其是西方和其近邻海湾国家对伊朗发展核设施的初衷充满了担忧,对伊朗究竟是要和平利用核技术还是要发展核武器充满疑问。2006年7月31日,安理会一致通过了1696号决议,要求伊朗于2006年8月31日前中止一切铀浓缩活动,否则将面临制裁。但伊朗还是不顾安理会的警告和代表欧盟进行斡旋的德、法、英三国的劝阻,于2006年8月5日在伊斯法罕重新开始了铀浓缩活动。[2]2006年12月15日,国际原子能机构三名特使抵达伊朗奉命对其核设施进行例行检查。此时,伊朗仍声称有权坚持自己的核计划,包括铀浓缩活动。 面对伊朗的拖延策略,国际社会展开了积极的外交斡旋。2003年6月,欧盟三国力图通过一项宏大的一揽子经济鼓励计划,以换取伊朗签订《核不扩散条约》的“附加条款”、推迟铀浓缩活动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检查。2004年11月,伊朗与欧盟三国签订了《巴黎协议》,分别于2005年1、3和7月举行了三次谈判。2006年6月5日,欧盟秘书长索拉纳抵达德黑兰,向伊政府递交了有关国家此前在维也纳部长级会议上提出的愿与伊朗重启谈判的新建议并希望早日得到答复。但早在一周前,内贾德总统宣布:“欧盟的经济鼓励计划怎能与伊朗的核计划相提并论?你们竟敢让我们的人民用金子去换巧克力?”[3]即便在伊朗政府丝毫不妥协、安理会酝酿对伊制裁的情况下,欧盟三国也仅主张对伊实行与核技术和弹道导弹技术有关的贸易禁运、禁止对部分伊官员发放签证及冻结伊在国外的部分资产。值得指出的是,欧盟与美国在遏制伊朗铀浓缩方面的立场没有原则性区别,但策略和方法却有所不同,正如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哈德利于2005年2月随同布什总统访问欧洲时所说:“布什总统与施罗德总理皆认为,欧美在处理伊朗问题时应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实用原则,问题是谁用胡萝卜、谁持大棒,及两者的内容分量如何。”[4]代表欧盟的德、法、英三国在处理伊核问题时态度不及美国强硬,但在立场上却与俄罗斯有着原则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