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卡西尔(以下简称为卡): 海德格尔所理解的新康德主义是什么?谁是海德格尔所面对的反对者?我指的是,几乎没有一个概念可以稍微清楚地勾画新康德主义是怎样的,当海德格尔代替新康德主义者的批判,而开始他自己的现象学的批判时,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什么呢?新康德主义是新近哲学的替罪羊,但我却找不到现存着的新康德主义者。我应该感谢真正具有对立的意见的某种说明,可我认为根本并没有形成本质性的意见分歧。人们不能实体性地规定“新康德主义”的概念,而必须功能性地去规定它,它与作为教条的原理体系的哲学种类毫无关系,而是关系到某种提问的方向。我必须承认,我在海德格尔那里被认为是一个新康德主义者,正如我没有从他那方面来设想他那样。 海德格尔(以下简称为海):如果我首先应该点名的话,那我说的就是:科恩、文德尔班、李凯尔特、埃德曼、里尔。人们只需通过他们的源头就可以理解新康德主义共同的东西,这个起源是哲学的困境,关系到在知识的整体方面他们所仍然真正坚持的问题。自从1850年前后,无论精神科学还是自然科学,都开始拥有了可认识的东西之全体性,以至于产生了问题:当存在者的全体被划分给科学时,哲学还剩下什么?只还留有关于科学的知识,而不是存在者的知识,而基于这种观点,返回到康德就成了决定性的,康德因此被看作数学—物理学知识理论的理论家。知识理论被看作康德的观点,胡塞尔本人在1900到1910年间,在某种意义上也倾向于新康德主义。 我将新康德主义对《纯粹理性批判》的看法理解为,他们把纯粹理性的部分,一直到先验辩证论,解释为与自然科学相关的知识理论。而我是要去说明,这里被擅自作为科学理论的东西,对于康德而言不是本质性的。康德不想给出关于自然科学的理论,而是想要说明形而上学的难题,更确切地说,存在论的难题。对于我来说,这取决于《纯粹理性批判》正面的基础部分中的核心内容,能够积极地在存在论中发挥作用。我认为,基于将辩证论解释为存在论,可以说明先验逻辑中的幻相问题,在康德那里首先只是显得消极的东西,却是一个积极的问题。也就是说,成问题的是,幻相只是我们所发现的一种事实呢,还是说,理性的全部问题必须这样来理解,即人们一开始就领会到,这种幻想如何必然地属于人之本性。 卡:人们只有历史地,而不是仅仅作为知识理论家来理解科恩时,才能正确地理解他。我不把自己的发展理解为科恩的后继,当然,在我的工作经历中产生了很多不同的东西,而且虽然我首先承认数学自然科学的地位,但它们只能作为示范,而不能作为问题的全部。同样的问题也适合于那托普,现在则关系到海德格尔的系统的核心问题。 我们之间在一点上是一致的,那就是,我也认为生产性的想象力事实上对康德而言显得具有重要的意义,此后,我通过我的工作被导向了符号性的东西。不返回到生产性的想象力能力上来,人们就无法解决符号问题。想象力是一切思维与直观的关联,康德将想象力称之为形象(speciosa)的综合,综合是纯粹知性的基本力,但对于康德来说,纯粹思维不完全依靠综合,而是首先依靠服务于类的综合,但这个类的问题就导向了图像概念,符号概念的核心。 当人们着手考虑康德工作的整体时,大量问题涌现出来,其中一个是自由的问题,对于我来说,这是康德真正重要的问题,自由如何可能呢?康德说,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理解,我们理解的仅仅是自由的不可理解性。然而,我现在想同时修正康德的伦理学:绝对命令必然具有这样的性质,它所设立的法则,不仅仅对于人,而且对于所有理性存在物都完全适用。这里的这个值得注意的过渡是突然的,对某种确定的范围的限制性突然消失了,道德性的东西本身超出了现象的世界,却是决定性的形而上学的东西,而在这一点上就实现了某种突破,这与通向智性世界(mundus intelligibilis)的过渡相关。这适用于伦理的东西,并且在伦理的东西中达到了这一点,即不再与认识着的存在物的有限性相关,而是被设定为某种绝对的东西。这不能被历史性地阐明。人们可以说康德不允许实施这一步,但我们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即自由问题以这种方式被设定,它就突破了原来的范围。 而这与海德格尔的解释相联系。人们不可以过高估计图型法的特殊意义,在康德的解释中最大的误解就发生在这个问题上。但在伦理的东西方面,他禁止图型法,因为他说过:我们的自由概念等等,是明智(不是知识),本身不再允许图型化。有某种理论知识的图型法,但实践理性没有,充其量有某种其他的、康德称之为实践理性的范型那样的东西。并且他在图型和范型之间作出了一个区分,必需明确的是,如果人们在这里不再次放弃图型法的话,那么就不可能达到目的。图型法对康德而言,也是terminus a quo (起点)但不是terminus a quem(终点)。在《实践理性批判》中遇到了新的问题,而且虽然康德总是坚持图型法的这个起点,但也加以了扩展。康德是从海德格尔问题出发的,但这个循环本身对于他而言已经扩展了。 总的来说:这种扩展之所以是必然的,是因为一个问题居于中心:海德格尔明确强调,我们的知识力是一种有限的东西,它们是相对的,是受约束的。但随后就产生了问题:这样一种有限的存在物,一般来说如何获得知识、获得理性、获得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