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0-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438-0460(2006)03-0092-07 报纸副刊① 是文艺传播学十分重要的研究对象。作为传媒中的文学,报纸副刊是文学与传媒结合的产物,兼具了文学与传媒的双重特点。把报纸副刊研究放在文学与传媒的关系中考察,我们将看到传播中的文学现象和文学中的传播形态,这不仅丰富了传播学的研究领域,也有助于从另一个视角加深对文学自身的认识。从历史的角度对报纸副刊进行审视梳理,其变化不仅折射出社会变迁的历史轨迹,也反映出包括文学观念、文学形态在内的整个文学的流变。台湾报纸副刊是中国报纸副刊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以《联合报》副刊作为台湾报纸副刊的一个窗口,探讨台湾文学与传媒互动关系的历史演变。 一、传媒中的文学:对中国副刊文学传统的传承 《联合报》副刊传承了中国报纸副刊的文学传统。 《联合报》创刊于1951年9月16日,《联合副刊》(以下简称“联副”)于同一天问世,她由《联合报》的前身——《全民日报》、《民族报》、《经济时报》的“全民副刊”、“万象”和“小天地”三个副刊合并而成。“万象”与“小天地”曾是20世纪40年代上海两个著名的文学期刊名称,从名称上就可以看出台湾报纸副刊与祖国大陆文学的渊源关系。 中国副刊是传媒与文学联姻的新生儿,传媒与文学的关系制约着也推动着副刊的发展。长期以来,中国副刊形成了两大文学传统:一是“名家办刊”,二是“文学摇篮”。它们是文学进入了传媒时代、文学开始倚重大众传播的结果。报纸帮助文人声名远扬,名家帮助报纸扩大影响力,这是报纸办文学采取名人效应策略的最原始的动机,表现在中国报纸副刊上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名家办刊”,如孙伏园、徐志摩与《晨报副刊》,孙伏园与《京报副刊》,周瘦鹃、黎烈文与《申报》副刊,沈从文、萧乾与《大公报》副刊,戴望舒与《星岛日报》副刊等。用新闻的眼光发现新人,用新闻的模式推广新作,这可能是报纸办文学更注重发现新人新作的一种传播策略,这是报纸副刊更容易成为“文学摇篮”的优势所在。没有《晨报副刊》主编徐志摩的鼓励,可能就不会出现文坛新星沈从文。萧乾曾说:“中国是报纸文艺副刊的大国,一开始就起着文艺摇篮的作用。”[1] (P583)在台湾,“联副”续写了中国报纸副刊的文学传奇,成为新人的摇篮,新作的摇篮,新文体的摇篮。 “联副”继承和发展了中国副刊“名家办刊”和“文学摇篮”的两大传统。 第一,在传播的空间建构起台湾想像的文学社群。“联副”主要的几任主编都是名家,林海音是现代著名作家,平鑫涛是现代著名出版家,痖弦、陈义芝是著名诗人。“联副”的名家办刊主要有两大特点:一是主编的任期都比较长。林海音(1953年至1963年)、平鑫涛(1963年至1976年)、痖弦(1977年至1996年,后升任《联合报》副总编辑)、陈义芝(1997年至今)等任期都达十年之久。他们可以大手笔地展开活动,进行长远规划,形成风格,把名人效应用到极致。二是主编都相当有包容性。名家办刊易自成一体、形成流派,这是优点也是局限,“联副”历任主编虽各有理念,但他们无门户之见,当代台湾几乎所有的优秀作家都在“联副”上发表过作品。“联副”属于整个台湾文学。 正是由于“联副”主编开放的胸襟和长期的经营,围绕“联副”形成了一个稳定而庞大的文学社群,她与过去中国传统的文人结社有所不同。文人结社一般建立在人际传播的空间,社群的主体是闭合形的实体,但“联副”这个社群是建立在虚拟的传播空间,社群的主体是开放的、想像的一群。社群不仅有编者、作者,更主要的是拥有庞大的、匿名的读者群,这个想像的群体类似安德生的“想像的社群”(Imagined Communities)。[2] (P183)副刊主编是这个建立在印刷媒介上的想像社群的灵魂人物,不仅创造了精神财富,而且要聚集公众力量。他有时是温情的,创造一个文化的“壳”,为漂泊的台湾人提供一个精神家园;他有时是燃烧的,释放的热量足以震荡整个台湾社会。 第二,用传播的方式培育台湾的文学新锐。新闻是报纸的主打,“新”是报纸的灵魂和生命,寄身于报纸的副刊同样也常在“新”字上大做文章。“联副”求“新”的做法主要有: 其一,用新闻的眼光发掘新人,用包装的手法推出新作。林海音时代,“联副”注重对台湾本土作家的发掘与培养,黄春明、张系国、林怀民、七等生等本土籍作家就是从“联副”逐渐被读者认知。平鑫涛时代,文坛新人的小说创作如华严的《蒂蒂日记》、杨子的《变色的太阳》、施叔青的《牛铃声响》在“联副”上发表后传诵各方。痖弦时代,“联副”对席慕蓉和三毛的发现与培养更是传为佳话。痖弦说:“就像教会的传道人,我们(副刊主编)传的是文学之道。”[3] 正是凭着创新、扶持的“文学传道者”精神,“联副”培养了台湾一代又一代的优秀作家。 其二,运用传媒的优势实验新文体。“联副”总是善于根据时代的变化和读者的需求,充分利用传媒的特性,领文学潮流之先,他们不断尝试文学新体裁,用栏目化的手段集中进行推广,并以新颖的名称命名,以形成品牌的规模效应。林海音时代,“联副”有“星期小说”、傻人笔记、哈老哥、玻璃垫上等新颖的栏目。平鑫涛时代创造了台湾文学集体执笔的风潮,并让长篇小说连载风靡台湾,高阳的历史小说、琼瑶的爱情长篇等读者反应非常热烈。痖弦时期,“传真文学”、“新闻诗”、“极短篇”和“录音投稿”等一系列富有传媒特征的栏目对台湾文坛极具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