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几年,在中国的文坛上谈论得比较多的文学新现象还是所谓“70后作家”或者叫70年代出生作家,现在市场经济又不断推出新的文学现象。这就是80后写作。它指1980年以后出生的作者,也可以叫做80年代出生作家。他们当中有的2、3年前就以所谓少年写作而流行。有的为了文学写作,几门最基本的课程都不及格,以至连中学也没读完。但是他们让书商看中了。媒体同书商合谋,大肆“炒作”。以至于被无数青少年奉为偶像。这些作者对于中国的文坛、教育界和社会都有一定的冲击力和挑战性。他们十分引人注目。他们很少得到评论界比较严肃的专家的肯定和赞扬。也就是说他们的文学“成就”不能从传统意义上去评价。这样说并不是说他们完全不懂文学或完全没有文学价值,而是说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文学群体、文学现象。他们中有的人虽然被书商和媒体追捧成神童,但是并不能用“优秀”或“艺术性”这样的名词和形容词,而是要用“走红”来描述。他们的图书,虽然一本接一本地出版,但是其中有许多的确构成了泡沫文化。 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资本化和全球化离他们个人太近了,近得几乎令人窒息。他们中的一个叫春树的居然上了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而同伙也在这份杂志里被文字和照片所环绕。他们成名太早了:春树、韩寒、郭敬明、胡坚、李傻傻等。他们有的自认为或被看作是偶像派,有的被当成实力派。 一般而言,他们仍然围绕的是成长中的烦恼,写的也还是青春小说。再扩大成为所谓校园小说、奇幻小说。这些小说引起了读者和评论中的“代沟”进一步确认甚至显著扩大。年长的评论家和教育家严肃地批评这样的小说和生产者,包括书商和媒体害了青少年。他们指出作品语言混乱、文体单调、缺少生活阅历、导向错误、无病呻吟、文笔太差。说书商和媒体故作惊人之语,以软性广告来吸引眼球,牟取利润。在炒作中少年和家长甚至有的学校教师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神童就是神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少年作者非常自信甚至狂妄地宣称这是他们自己的世界,成人啊,不懂!响应和支持他们的是许多和他们同年龄的读者。 在80后写作现象产生的背景中,我们看到,由于社会和文化氛围的极其宽松,使得小作者和书商乃至媒体都无所顾忌。这是一种大家都不太认真对待的狂欢气象。而且他们已经具备更加丰富的文学营养资源,假如他们愿意去吸收的话,他们可以不受任何限制地阅读和吸收借鉴诸如马尔克斯、卡尔维诺、巴塞尔姆、米兰·昆德拉、大江健三郎、帕斯捷尔纳克、博尔赫斯、村上春树等作家的作品。当然,他们还拥有一个他们的父辈所不曾拥有的媒介、工具和世界,这就是网络。在网络上他们如鱼得水,可以尽情享受各种便利。在网络世界里练笔、展示才华、交流。可以说那是他们成长的真正的摇篮和土壤。自由和网络,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的作品,有一些是写年轻的边缘人的人生历程,有的还是成长的烦恼的叙事,叛逆逃逸的曲折,爱情和性事的随意和执著。不能否认许多作品中的语言是发自真诚的挚情,甚至是露骨的率真。虽然难免有些刻意和故作姿态,但是,从中的确可以发现他们的心路历程和生存状态。 韩寒似乎被看作具有反传统的叛逆者,特别是被当作反现行教育体制的一个“分子”。春树被西方当成中国新的一代中“垮掉的一代”群体的代表。她被更多地赋予意识形态的色彩。事实上他们都是更加喜欢市场经济和文化产业结合带来的实惠的青年。他们有没有西方人所想像的那么完整的意识形态,实在是令人怀疑的。她似乎接续了70后作家卫慧的身体写作。郭敬明似乎更多地利用现成的语言资源进行戏仿和拼贴,他由于自己的写作方式给自己带来了一点麻烦。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似乎更加明显。他显然属于还在变化中的作者。也许他的综合能力和缝隙中的语义制造能力会在争执中获得新的提高。李傻傻总是在他的作品里想像农村,也想像变动中的城市。看上去他有一点农村生活经历。他喜欢在农村和城市的夹缝中观察农村和城市的演变对于少年成长的影响。当然,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农村向城市倾斜的时代。也许这个时候更需要年轻的作者来讲述他们所经历或想像的农村的故事。有些预言没有太大意义。但是的确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希望在他们中间发现“文学巨人”的“早期创作”的人们都会失望。 那么他们的意义到底何在呢?似乎人们一般不会那么严肃地去追寻80后写作的深刻意义。人们习惯了他们的浅显,但是这是一种新的浅显。无论是理论意义还是历史意义,都要从“新浅显”的角度去衡量,去测定。其实他们在无处不在的“当代文化”中是最自然的。从这个意义上,他们也是我们的时代之子,文化之种。 “80后”写作是有“市场”的。这个市场比60年代出生的作者以及70年代出生的作者的作品的接受市面似乎要大得多,我们看到了许多小作者遭遇盗版这一可笑可恨而又可喜可贺的事实。这本身就是值得探究的。市场体现了需求。而需求意味着什么?我们看到了美国《时代周刊》在报道和评论“80后”的西方中心意识形态的夸张和标签,也看到了以20岁以下和20岁左右的庞大的读者群给“80后”带来的远不止是版税的阿拉伯数字。我们需要研究“80后”产生、拉动和催生的市场,包括文化市场,需求市场和意义市场。 回到“80后”的主体,他们在小说里,最大的张扬和需求是什么?可能还是“自由”而不是“物欲”。我们都知道美国心理学家A ·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成不同层级的需求层级论(Hierarchy of Needs Theory), 后来他又增加了求知和理解的需要、审美的需要以丰富和完善需求层级。晚年,又提出了“自由、正义、秩序、挑战(刺激)”是满足需要的先决条件。80后的“自由”需求的产生是有自由环境作为土壤、温床和默许的前提的。从主体和客体不同的范畴来看“80后”的“自由”,也许更加全面客观些。“歌声形成的空间,任凭年华来去自由。所以依然保护着人的容颜不曾改,和一场庞大而没有落幕的恨”(郭敬明)。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恨”。我们只有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