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4608(2006)04-0076-06 科学研究成为现代大学尤其是研究型大学中人们的主要活动,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可是在中世纪大学产生之后的相当长时间内,情况并非如此。科学研究是何时进入大学的?科学研究进入大学之后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大学的科学研究史是如何演进的?探讨这些问题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深入认识大学中科学研究的性质、作用以及大学开展科学研究的组织与形式。 一、与教学相结合的研究的发端 “研究活动是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认识主要彰显于19世纪的德国大学。到19世纪末,这种认识传播至世界各国,并得到普遍认可”[1] 145。在19世纪的德国,说到将研究作为大学的重要活动,就不得不提及洪堡关于大学的论说。 洪堡对19世纪初期德国大学改革与发展的贡献不仅在于他1809年出任普鲁士的宗教事务与教育局局长,在1810年作为德国大学改革起点与象征的柏林大学的成立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更在于他的大学理念、思想影响着德国大学的办学实践。洪堡的大学理念中有两个相互联系的重要的基本观点,即大学是学问的机构,研究是大学的主要任务之一,其他论述都是由这两点出发,或者说是围绕着这两点而展开的。 关于大学是学问的机构,洪堡在《关于柏林高等教育机构的内部组织与外部组织的理念》中是这样论述的。“与传授和学习既成知识的中学不同,大学的特征在于常常将学问看作是没有解决的问题不断地进行研究。因此在大学中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完全不同于中学,既大学的教师并不是因为学生而存在,教师和学生都为学问而存在”[2] 210-211。洪堡认为,在学问中尚有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没有发现的原理,甚至可以说有些原理也许永远发现不了,正因为如此,“不断地研究、追寻学问是大学必须坚持的原则”[2] 215。从大学是学问的机构之观点出发,洪堡得出的结论是,大学不仅担负传授知识的任务,而且承担创造学问的使命,研究与教学的统一是大学的基本原则。 在大学这样一种学问机构之中,教师与学生都为学问而存在,这就使得教师与学生的关系脱离了传统的样式而发生了某种根本的改变。所谓传统的样式是指,“从教师是真理的拥有者这一前提出发,教师在社会上、组织上占有优越的地位”[3] 99,在教师与学生的关系中教师是传授知识的一方。可是在洪堡的大学理念中,教师与学生是学问交流的双方,处在相同的立场或位置上,“各自自主、孤独地从事着学习或研究活动”。洪堡在《柯尼斯堡学校计划》中这样写道:“大学教师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教师,学生也不是被动的学习者。学生自主地从事研究活动,教师则对学生的研究给予指导、帮助。因此对当今大学教授的要求是,能够把握学问的统一性,具有创造力。”[3] 104 在这样一种关系中,大学教师的教学目的也发生了变化。按照传统的理解,教学的主要目的是让学生掌握教师传授的知识。可是在作为学问机构的大学中,教学成为促进研究的一种手段。“在自主思考的学生面前进行自由的讲演,这会给讲演者即教师本人带来新鲜的刺激。这种刺激并不亚于从学者团体中所得到的。在拥有众多精力充沛的青年学生的大学中通过不断的讨论学问更加活跃,其发展更为迅速”。[2] 217-218因此,从这一意义上讲,教学对教师的研究来讲成为必要。 如果我们对洪堡关于大学中的研究之论说做一简要概括的话,其主要内容应是这样几点:第一,洪堡关于大学中研究之论说的基本出发点是将大学看作为学术机构,既是学术机构,研究乃其本意;第二,洪堡是将研究置于与教学的关系中来加以论述的;第三,研究与教学相结合是大学的基本原则,两者的结合体现在一方面通过研究进行教学,研究成为培养学生的主要途径之一,另一方面教学过程即研究过程,教学成为促进研究的一种手段。“研究与教学统一的理念不仅规定了教授的作用,而且意指教学活动必须与研究紧密结合,并且直接建立在所取得的研究成果之基础上。大学教师必须不断地进行研究活动,并将从研究活动中获得的见解与成果直接用于教学。更进一步明确地说,开展其成果能够在教育中立刻发挥作用的研究活动,这是大学教师的义务”[4] 16。 洪堡的大学是学问的机构、通过研究进行教学的思想在19世纪德国大学中的具体体现为: 1.哲学院的地位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当时的德国大学一般拥有4个学院,即哲学院、神学院、法学院、医学院)。“哲学院取代了一直以来神学院的主导地位,立于大学学问的顶点,成为综合大学的核心。哲学不仅有助于人类伦理的确立与自我实现,而且以它的批判、形成规范的功能促进其他学问的发展”[5] 190。哲学院在19世纪德国大学中的地位,从教授的数量上也可以反映出来。据统计,1840年、1870年、1892年德国大学中正式教授的数量依次为,哲学院270人、383人、519人,神学院120人、130人、131人,法学院108人、126人、148人,医学院135人、166人、211人。哲学院的教授数量不仅远远多于其他3个学院(1892年哲学院的教授数量比其他3个学院的教授数量总和还多),而且增长幅度也是最大的。哲学院的强大使得德国大学染上了浓厚的理论色彩,人们甚至认为,“整个德国的学者荟萃的大学院,竟成为哲学院的一个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