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自由”根源于“思想自由”,是一种古老而富有生命力的大学理念。大学在西方首创之始,便以学术自由著称于世,及至今天,学术自由仍是世界各国大学矢志不渝的理想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世界大学发展史就是一部大学力争学术自由的历史。 学术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一种深刻、理性而系统的认识。学术研究,从本质上说是超越国界的、人类探求真理的、普遍的原创活动,是衡量一所大学学术声望与社会地位的基本指数。学术文化不同于大众文化或闲暇文化,它是人类崇高的文化形态,历史地展示着学术人的学术信念与追求、学术立场与态度、学术人格与勇气、学术知识与能力等。人类文明发展史表明,学术文化始终积极承载着求真、批判、预测和启蒙的功能。弘扬学术文化,必须为大学师生创设一个适宜于学术生长与发展的宽松的学术生态环境,使他们享有学术自由。 学术自由,一般是指进行科学研究、探索真理和教与学的自由。在西方大学发展史上,“学术自由”(academic freedom)与“大学自治”(university autonomy)是一对“孪生”概念,是大学历经多年奋争从教会和政府那里夺得的一种保证师生自愿参加教学、学习和研究活动的权利,是大学教育的精神寄托。 从学术自身发展的规律看,学术自由是繁荣学术、发展科学、探求真理的基本条件。就其本原涵义而言,学术自由包括两个层次的含义:一是指思想自由、言论自由,或曰研究自由;二是指教育过程中的教学自由,包括“教的自由”(思想言论自由和研究自由在教师教学工作中的自然延伸)和“学的自由”(学生的学习自由,主要有选科自由、择师自由、听课自由等形式)两个方面。概言之,所谓学术自由,是指在学术研究的过程中,不受外界的压力和牵扰,从而客观、自主、潜心地进行创造性思考、研究和交流。这里的“学术”,是广义的,包括有关教学、科研及一切探索真理的活动。这里的“自由”,又是相对的,是学术权利与社会责任的有机统一。 在西方,大学学术自由理念源远流长。早在古希腊时期,智者们就已经孕育并萌发了自由探索真知、自由发表言论的思想,如苏格拉底曾明确提出:“学者必须有权力探索一个论点到它可能引向的任何地方”,这可以说是最早的学术自由理念。之后,柏拉图也对这一理念进行了论述和阐发,并进行了初步的教育实践,如柏拉图创办的“阿卡德米学园”。及至中世纪,源于教师行会、学生行会或师生行会的大学脱颖而出。共同追求知识的强烈愿望把大学教授和学生汇聚在一起,构成了大学的基础。 在现代大学,教师应该享有两种自由:一种是学术自由,一种是公民自由。因为教师既是学者又是公民。就此而言,当教师在专业领域内从事教学或研究活动时,应该享受学术自由;当教师的教学与研究活动超出专业领域时,应该享受公民自由。学术自由是学者追求真理、鞭挞谬误、导引社会的先决条件和基本权利。 正是在学术自由之中,世代大学师生坚守着社会的良知和学术的责任,授业解惑、教学相长,延伸着人类文化的命脉和根基。就此而言,大学必须重视学术发展,珍视学术价值。而这也需要在大学中创设宽松、和谐的学术生态环境,赋予大学教师以较大的学术权利,允许学术研究上的多种声音并存,鼓励从事各种科学技术及思想文化的探索。 一所不能容纳学术观点的冲突、容许学科间的争论和容忍后生之辈对学术权威质疑的大学,一所完全为外部团体和力量所牵制并成为权力和利益仆从的大学,绝不可能有学术创新的活力。大学应该成为整个社会的“思想库”、“智囊团”和“动力站”。同时,时代发展到今天,我们对“学术自由”也应进行理性的分析和理智的把握。 (一)学术自由与自由限度 学术自由是一个相对的有限度的概念。纵观世界大学教育发展史,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无限制的学术自由可以说从未根本实现过。何谓“自由”?恩格斯指出:“自由就在于根据对自然界的必然性的认识来支配我们自己和外部自然界,因此,它必然是历史发展的产物。”①《现代汉语词典》释曰:“自由就是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随自己意志活动的权利。”而法律、政治对学术的干预始终难以避免,大学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政府的直接或间接的监督与控制。 细究当时柏林大学的学术自由,也只是指在大学校园内,教授有选择教材、学生有选修课程的自由决定权,当时系针对政府和教会对学术活动的牵制而言,强调真理高于权威,教学应以求真为旨归,学术自由的保障系以校园内的学术活动为前提。而当时德国大学的教授也一向重视自我约束,基本上不将学术研究扩展到政治论争的主题上去。 进而言之,即使国家在某种程度上赋予大学以较多的学术自由权利,大学也应清醒地把握和审慎地使用这一难得的机遇和权利,正像不能用政治裁判和行政手段来对待学术问题一样,也不能把学术自由原则无边际地扩展到政治生活领域中去。大学应努力在校内自觉形成一个适当的、有效的监督与自控机制,以最大限度地争取、利用好这种相对的、有条件的学术自由权利,才能确保其用之久远。否则,大学的学术自由权利将不是被别人剥夺,而是被自己葬送。如举世闻名的牛津大学,当年就曾因一度滥用这种权利而几乎失去这种权利。自16世纪始,牛津大学成为富有的独立的法人,这无疑极大地支持了学术上的自由。但牛津人却没有很好地利用这来之不易的自由,而是日渐堕落,大学声誉扫地,学生人数锐减,最终导致了政府对大学的干预和改革,学术自由的权利也因此受到严重的削弱。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