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既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也是中国文化的象征。腾云驾雾的中华龙对每一个炎黄子孙来说,是一种意念,是一种割不断舍不掉的情结!在世界各地的华人居住区和广袤的中华大地上,最引人注目的装饰物就是龙。新岁舞龙,端午划龙舟成为传统文化习俗,上下数千年,流传有序。“龙的子孙”、“龙的传人”,龙文化已渗透到中国社会的各个层面。 作为属龙人,我一直关注着中华龙图案演绎进化的过程。在我国的十二生肖中,龙是唯一虚拟的物种。龙,为何让我们的祖先崇敬,乃至顶礼膜拜,令人费解。不久前,我去甘肃临洮县马家窑遗址实地考察,并同甘肃省马家窑研究会会长王志安先生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在马家窑博物馆的展品中,我们惊喜地发现跨度近2500年的马家窑蛙纹彩陶,它向人们揭示了蛙纹出现、变化,最终发展成雏形龙图案的演绎过程,而整个演绎过程与先民避免和战胜水患的愿望有着直接的联系。马家窑文化彩陶画,可以证明中华龙的形成起源于蛙纹。这是我们在研究了众多马家窑彩陶画之后得出的结论。 序曲:龙的起源众说纷纭 “那远古的初态,是谁传告下来?天地还未成形,凭什么来考证?……如何可以识得天地?禹用应龙,如何沟通江海?应龙怎样以尾划地?江河流向海洋,有何经历?日光无处不到,烛龙如何再照?”爱国诗人屈原曾在《天问》中问了一连串问题,从自然到社会,从历史到传说,屈原大胆地提出了疑问,“龙”这个神物自然也在疑问之中。 龙,是先民对不可思议的自然力的一种“理解”,从开始的“模糊集合”到后来龙的形象的形成,有一个发展过程。最早提出龙图腾说的是文学家闻一多先生。闻一多在他的一篇专门谈论龙凤的文章中这样说:“就最早的意义说,龙与凤代表着我们古代民族中最基本的两个单元——夏民族和殷民族,因为在‘鲧死,……化为黄龙,是用出禹’和‘天命玄鸟(即凤),降而生商’两个神话中,人们依稀看出,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凤是原始殷人的图腾。因此把龙凤当作我们民族发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征,可说是再恰当没有了。” 至于龙图腾是怎样形成的,闻一多在他的名篇《伏羲考》中说:龙图腾,“是只存在于图腾中而不存在于生物界中的一种虚拟的生物,因为它是由许多不同的图腾糅合成的一种综合体”;是“蛇图腾兼并与同化了许多弱小单位的结果”。龙的神性可以用喜水、好飞、通天、善变、灵异、征瑞、兆祸和示威来概略。 学者们一直在研究龙的起源与本质,其主要观点有:蛇、蟒蛇说;鳄说;蜥蜴说;鱼说;马、河马说;猪说;牛、水牛说;蚕说;恐龙遗存说;人文动物说;生命符号说;树神说;雷电说;云神说;虹霓说;龙卷风说等。 关于龙的图案,新石器时代的考古发现显示:山西省吉县柿子滩石崖上有一幅距今达一万年的鱼尾鹿龙岩画,说是龙最早的雏形;辽宁阜新查海出土距今达8000年的石块堆塑龙,及两块陶片上的龙纹,均为蛇形;内蒙古赤峰赵宜于设防沟出土的距今7000年左右的陶器龙纹,其头似猪首,其身如盘蛇或卷云;河南濮阳西水坡出土的距今约6400年的蚌塑龙纹,似鳄形、鹿形;甘肃甘谷西坪出土的距今5500年的彩陶瓶龙纹,像鲵;山西襄汾陶寺出土的距今5000年的彩陶盘龙纹,似蛇;浙江余瑶山、反山出土的距今5000年的玉器龙首纹,是牛、鹿、猪等动物的部分形象的综合。 各种龙起源之说,多为假说,没有实物证据。新石器时代的考古发现,证据不够系统,不少学者趋于多元综合说,似乎亦多了一些假设,出土的器物和古老的图案,到底是不是龙的真正起源,众说纷纭,难以统一,用今人的眼光来判断似是而非,只是略有点像龙的形状。其实,我们无法对此作出明确判断的原因,是那些出土器物和古老图案都是孤零零的单个器物和图案,根本无法看出龙形成和发展的演绎全过程。 而马家窑彩陶画清晰地向我们展示了龙起源于蛙的过程。它证明从蛙纹到原始龙的“三部曲”在史前已经完成;第一部曲,从蛙到蛙图腾;第二部曲,从蛙图腾到“蛙神”的诞生;第三部曲,从“蛙神”到飞天龙的出现。龙在史前已经完成了从水中到天空的自然过渡。 第一部曲:从蛙到蛙图腾 古老的岩画、堆塑和陶器上所记载的龙,是古老民族远古图腾的重要佐证,尽管人们无法断定龙的图腾就源于此,但它却给我们提供了广阔的思维和想象空间。 在距今五六千年的新石器时代晚期,产生了马家窑文化。马家窑彩陶上画有大量的水波纹,那是泛神论时期先民对水的歌颂和赞美。由于先民对浩大、洪猛的水无法驾驭,但又离不开它,自然而然地对水产生了敬畏、依恋和崇拜。由对水的崇拜,进而对在水中自由出没的鱼、蛙、蜥蜴同样崇拜。这一时期是马家窑文化中马家窑类型的水崇拜时期。有一件马家窑彩陶盆(图1),距今5800年左右,满彩画法,盆底画着一只硕大的蛙,长着两只大眼睛,挥舞着四肢,笔画具体而生动,线条流畅而遒劲,蛙的周围画着众多的水波纹,让蛙来抵抗滔滔巨浪,保护丰收的田野,这无疑是先民的美好愿望,表明先民无比崇拜水中的蛙,遂努力将它变为图腾化的艺术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