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C20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905X(2006)02—0031—04 众所周知,20世纪90年代以来,金庸及其武侠小说在中国内地理论界被高度推崇。这种推崇所导致的一个必然结果,就是金庸及其作品的“经典化”,其实,在大众文本中,作者被“经典化”的不止是金庸一个人,与他具有相似命运的,还有喜剧片的导演兼演员卓别林,美国的西部片导演约翰·福特,惊险片的导演希区柯克,以及创作出了《福尔摩斯探案》的柯南·道尔,撰写了《飘》的玛格丽特·米切尔,以及写出了《啼笑因缘》、《八十一梦》的张恨水等;而作品被“经典化”的就更多了,如影片《乱世佳人》、《雨中曲》、《正午》、《克莱默夫妇》、《沉默的羔羊》及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弗兰肯斯坦》、《根》、《教父》、《人性的证明》等。被“经典化”的结果,自然是这些作品成了人们认可的“经典”之作,这些作者也就成了经典文本的创作者。但是,这里随之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即什么是“经典”文本?它与精英文本的区别是什么?而要回答这个问题,须先从“经典”的释义开始。 “经典”(classic)一词在理论上有多种含义,也被不同的理论家在不同的意义上使用过。从王先霈、王又平主编的《文学批评术语词典》对诸多研究者关于“经典”论述的梳理,可以看出,文本上的“经典”通常在三种意义上被使用:一是指“最优秀”的作品,二是指被“广泛承认”的作品,三是指在文本内在特性上“复杂和不确定到了足以给我们留出必要的多元性的地步”的作品。这样三种意义上的“经典”作品,无疑主要是针对精英文本而言的,它或者指那些被评论家们誉为最优秀的作品,或者是阅读起来最复杂多义、能够与读者进行无止境对话的文本,或者是其地位已获得广泛认可的文本。事实上,历史上的经典文本也基本都是精英文本,它们被编选成文集,列入学生的必读书目,写进文学史或艺术史,并进行示范性的解读,以作为“伟大的传统”供世人拜读和学习。这样的文本“经典”体系总是富于创新的作品的天下,似乎很难容得下程式化的大众文本,而大众文本仿佛也就永远与“经典”作品无缘。 其实不然,因为“经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文本价值的评估尺度或标准,它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某种尺度或标准的建立以及这个尺度或标准的制定者的威权。这也就是说,一种政治、文化或者宗教威权的存在,会带来一种。尺度或标准的确立,而根据这个尺度或标准,就会遴选出一批作品成为这个威权所认可的“经典”文本。因而,美国学者弗兰克·克默德指出,经典“实质上是社会维持其自身利益的战略性构筑,因为经典能对于文化中被视之为重要的文本和确立重要意义的方法施加控制”[1]。而当这种威权发生动摇或者改变的时候,其作为“战略性构筑”的文本“经典”体系也会随之发生动摇和改变,于是,新的威权与新的“经典”的衡量尺度或标准会乘虚而入,逐渐建立起符合自身利益的新的经典作品体系。就在这种改朝换代般的变化之中,一些不被既往经典体系所认可的作品,包括大众文本,获得了“晋升”“经典”的机会。 但是,大众文本进入“经典”的重要契机,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传统社会结构下的威权的改换。因为大众文本根本就不属于传统社会,它是现代工业社会的产物,只有在从传统的社会结构向现代社会结构转变过程中出现的“经典”重构中,才有可能获得“经典”的提名。当然,大众文本这种提名的获得,首先是基于现代社会遴选“经典”作品尺度或标准的变化。由于“在实行民主政治的国家中再也不存在能够强行颁定一部经典的宗教或政治势力了”,“与此同时,文学的领地已被缩小到了不再危及现存制度的安危的境地”,所以威权“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做监督或批准经典的确立工作了”。如果说,在传统社会结构下“意识形态的灌输使得一种严格的经典成为必要”的话,那么,只有当威权“放弃进行意识形态控制的目的”的时候,“经典”“才能获得解放”[2]。现代社会的统治者当然不会完全放弃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但控制的程度显然较传统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松动,而松动所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多元化社会的出现。正是这种多元化的社会,导致了“经典”评估尺度或标准的变化,使“经典”文本体系的成员构成也趋于多元。其次,大众文本“经典”提名的获得,是基于大众文本自身的繁荣。大众文本的繁荣兴盛使它自身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这种影响不仅发生在广大的接受群体——大众中,而且也波及了向来很少关注大众文本的专家学者群落,使得专家学者们已经无法漠视它的存在,进而不得不正视它、认可它,以至于研究它。而专家学者们的关注与评价,无疑是大众文本走向“经典”的一个重要条件。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大众文本获取“经典”提名,实质上是作为文本接受者的大众、专家学者以及现代社会多元化语境(其中有政治及文化威权的力量,而且是其中一种主要的力量)共同“协商”的结果。这正如有位学者在分析通俗文学时所指出的那样,“‘通俗文学’经典不是哪一个人的‘经典’,它是一个协商的结果。它是各方力量一起抬出的一顶蓝尼大轿。其中主要的力量,当然是专家们和读者大众”[3]。 多方力量“协商”的重要成果是“经典”构成元素的多样化,也就是说,“经典”不再纯粹是精英文本的“经典”体系,而是成了“收藏”包括精英文本在内的多种文本形式或种类的“仓库”。在这个“仓库”里,“经典”的“功能”得到突出的强调,或者说,文本主要是靠自身的“功能”而不是权威的支持而获得“经典”地位的。至于“经典”的功能,查尔斯·阿尔蒂瑞有过如下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