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美国总统克林顿在白宫签署了一项对同伊朗和利比亚做生意的外国公司实施制裁的所谓“达马托法”。根据这项法案,凡在这两个国家的石油或天然气部门投资4000万美元或者4000万美元以上的外国公司将受到美国的制裁。这些年来,制裁几乎已成美国对付那些“瞧不顺眼”国家的看家武器,这一次美国更将制裁大棒指向伊朗和利比亚的“几乎所有的贸易伙伴”,国际舆论为之哗然。这部具有明显的治外法权性质的法案一出台便遭到包括欧盟在内的大多数国家的强烈反对,它不仅使美国同伊朗和利比亚的关系及海湾地区的局势出现新的紧张态势,也使美国同其盟国的关系出现裂痕。 (一) “达马托法”的出台据信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针对美国的恐怖事件有关。今年6月25日,美国驻沙特阿拉伯宰赫兰的一个军事基地被炸, 19名美军士兵丧生。此后不到半个月内又接连发生了美国环球航空公司波音747客机爆炸失事和亚特兰大百年奥运公园炸弹爆炸的恐怖事件。 上述事件至今虽仍是悬案,但美国总怀疑其与伊朗有牵连。 宰赫兰爆炸事件发生时,正值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在里昂召开之际。在克林顿的提议下,首脑会议临时改变日程把反恐怖作为第一议题进行讨论。克林顿点名指责伊朗、利比亚、伊拉克和苏丹是支持国际恐怖主义的国家,要求盟国同美国一道对这些国家进行制裁。7月30日, 西方7 国集团和俄罗斯的外交部长及安全部长们在巴黎举行国际反恐怖会议,会上,美国坚持将恐怖主义的产生根源归咎于上述4国的暗中支持, 因此竭力主张对这些国家实行制裁。8月2日,美国国防部长威廉·佩里公开表示,美军驻沙特阿拉伯基地被炸一案中有“国际参与”,并暗示可能涉及到伊朗。佩里指责伊朗一直站在国际恐怖活动的最前列,“是对美国进行国际恐怖活动的主要国家”。克林顿在签署了达马托法后发表的对外政策讲话中也称,伊朗和利比亚是“世界上支持恐怖活动的两个最危险的国家”。 美国同伊朗和利比亚的关系自80年代以来长期不睦。早在80年代初,这两个国家即被美国列入支持国际恐怖活动的国家名单,从而招致美国的法定制裁。所谓的达马托法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新玩意儿,去年5 月克林顿政府以伊朗“输出恐怖主义、威胁中东和平进程及有发展核武器的野心”为由,决定对伊朗实施全面制裁之时,该法案的主要炮制人、纽约州共和党人、参议员阿方斯·达马托就提出过要制裁同伊朗做生意的外国公司的议案,当时因受到包括美国能源部、商务部在内的一些机构及欧盟各国、俄罗斯等国的反对,该法案未获政府通过。而今它的出台,一方面表明美国将继续对伊朗等国采取遏制政策,另一方面也暴露了美国多年来对这些国家实施的全面制裁已遭到了失败。由于实行贸易禁运,美国公司失去了进入伊朗和利比亚等国市场的机会,而其竞争对手却在那里“获得了大量有利可图的合同”。美国前驻德国大使理查德·伯特说:“在没有外国公司也效法的情况下单方面对美国公司实行制裁是自我挫败”。美国纽约社会研究学院国际关系问题教授阿隆·本·迈尔也在美国出版的《中东政策》上撰文认为:美国长期以来对伊朗等国的禁运和制裁并没有损害这些国家的政权,也远未能阻止它们同美国的欧洲盟友和世界其他国家发展贸易。甚至连美国本身几年来也一直通过第三方购买伊朗的石油,表明美国的姿态“完全是虚伪的”。 分析家认为,达马托法实际上是美国长期以来在中东地区对“不听话”国家采取遏制政策的必然产物。其实质是通过渲染和夸大这些国家对美国及其盟友的伤害能力,为加强美国在海湾地区的军事存在寻找借口,进而达到其控制石油命脉,扩大武器出口,维护其在中东地区的战略利益之真实目的。同时,由于美国近年来在中东事务上的主导地位屡屡受到欧洲大国的挑战,它也想借打击国际恐怖主义为名,胁迫盟国就范,重新确立美国在中东地区的霸主地位。此外,接连出现的针对美国的爆炸事件已引起美国公众对恐怖活动的普遍不安及对政府在调查和处理这些事件上低效率的不满,克林顿政府此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想把公众的视线从国内恐怖活动的根源引开”。 (二) 在达马托法正式出台之前,许多美国人就担心此举难以吓唬欧洲人接受美国人的摆布。美国众议院国际经济政策和贸易小组委员会主席托比·罗思表示,正如美国不会赞同阿拉伯联盟对以色列的抵制一样,伊朗和利比亚的主要贸易伙伴没有一个会赞同美国的政策。美国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欧洲人虽然在防止和打击恐怖行动的具体措施上同美国有“较为一致”的看法,但在对所谓支持国际恐怖主义国家的制裁问题上双方存在十分深刻的分歧。法国和一些欧洲国家的领导人认为,指责某个国家并不能有效制止恐怖活动,并且有些恐怖事件的发生往往并非来自某个国家的支持,有时只是一些个人或者小集团的单独行动,不一定有国际背景。因此,他们表示“美国反恐怖的办法并不是我们的办法”。7月29日, 欧洲国家一致拒绝了美国在环球航空公司班机发生爆炸事件后提出的对有关国家进行制裁的建议。次日,欧盟又公布了一系列措施,旨在阻止欧洲公司“按美国脸色行事”。欧盟还表示,一旦美国正式实施该项法案,它将立即采取报复措施。俄罗斯、日本、加拿大等国也对这项“与国际法相抵触”的法案表示了极大的不满。加拿大外长劳埃德·阿克斯沃西在工项声明中表示:“尽管我们与美国一样对国际恐怖主义表示关注,但打击恐怖活动不能这样干”。 分析家指出,西方盟国及俄、日、加等大国在实施达马托法案问题上同美国的矛盾,首先反映了当今世界政治和经济的多极化趋势已越来越明显。在这一过程中,美国作为冷战后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正在削弱,越来越多的国家为了保护自身利益敢对美国说“不!”土耳其在克林顿签署达马托法仅一周后即与伊朗签署了一项总额为200 亿美元的天然气协议。其次,这表明越来越多的国家对美国在冷战后到处充当“世界警察”、动辄对别国挥舞制裁大棒的做法已经生厌。大多数国家主张通过接触和对话来取代国与国之间的对抗,认为,在现代国际关系中找不到通过制裁改变一个国家行为的先例。第三,这反映出大国对中东地区的利益争夺加剧。西方大国之所以强烈反对美国的制裁,除了政治上的原因外,更同它们在中东地区的经济利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欧洲所需的石油中有大约20%是从伊朗和利比亚进口的。法国的托塔尔石油公司去年刚刚同伊朗签署了一项耗资6 亿美元旨在开发伊朗沿海锡里岛油田的协议;此外,它还拥有利比亚两个油田的股份。意大利通用石油公司已准备在利比亚与西西里岛之间修建一条1000公里长的输油管,该项目总金额达60亿美元。英荷壳牌公司正准备对伊朗的一个天然气矿进行巨额投资。德国、日本、俄罗斯等在伊朗和利比亚都有投资。美国的制裁一旦实施将对这些国家的公司产生程度不等的影响,这些国家已表示“将采取行动捍卫自身的权利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