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随着冷战结束,全球核裁军呈现良好势头。美俄在裁减核武库方面取得巨大进展,全球要求限制核扩散的呼声日趋强烈,众多核门槛国家纷纷宣布放弃核选择,《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无限期延长,联合国主导下的《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获得通过。1999年,全世界核弹头的数量已从20世纪80年代高峰时的69400枚降至34419枚。2002年5月,美俄签署《关于削减进攻性战略力量条约》,规定至2012年12月31日前,双方将各自的核弹头削减到1700-2200枚,届时,全世界范围内的核弹头将仅存4000枚左右。①人们从核恐怖的黑暗隧道中似乎看到了尽头,期待已久的“核时代”和平也似乎指日可待。然而,冷战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核危机便频频发生,不时地挑战世界和平,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并威胁着国际社会的安全。本文试图通过对核危机频发原因的分析以及对当前国际社会解决核危机现状的梳理,说明核不扩散问题的应对和解决依然具有相当的复杂性和艰巨性。 频频出现的核危机 1968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1970年正式生效,有效期为25年),以此作为防止核扩散的基石,建立了核不扩散机制,以维护国际和平与稳定,最终彻底销毁核武器。迄今,该条约缔约国已经接近190个。②但20世纪90年代末以来,全球频频爆发核危机,一些大国的核政策也出现了逆转,国际核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在南亚地区,出现印巴核竞赛。1998年5月,印度和巴基斯坦相继进行核试验,不仅彻底改变了两国长期推行的“模糊型”核政策,加剧了南亚军备竞赛,而且对国际核不扩散机制形成了极大挑战。印度一直都是以核门槛国家的身份而存在的,1998年才公开进行核试验。在成为事实上的核国家后,印度致力于加速核武器化并部署实战核武器,逐步完善其核武器控制指挥系统,力争尽早形成独具本国特色的核战略。与此同时,印度一直拒绝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和《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不承认《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 在印度核试验的短短半个月后,巴基斯坦即于1998年5月进行了两组6次核试验,其核能力令世人刮目相看。实际上印巴在发展核武器方面一直在互相攀比和竞争。在几番核试验后,两国核军备竞赛终于由暗到明,持续不断。从1998年至今,印巴关系尽管有所转暖,但在核力量建设和导弹技术发展方面的竞争从未停止。 在东亚地区,发生朝鲜核问题与核危机。1994年10月,朝美签订《关于朝鲜核问题的框架协议》。但美国对朝鲜方面的承诺一直未予完全兑现,朝方不满情绪日益增长。2001年布什政府上台后,美对朝采取强硬政策。2002年10月,美国助理国务卿凯利访问朝鲜时,朝公开宣布:“针对美国可恶的核扼杀威胁,为了维护主权与生存权,我国不仅有权拥有核武器,而且有权拥有比核武器更厉害的武器。”③美国指责朝鲜并未履行1994年双方达成的框架协议,要求其立即停止核开发,并将它列为“邪恶轴心”与“先发制人”的核打击对象,美朝关系急剧恶化。2003年1月,朝鲜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连续发射了短程导弹和中程导弹。美国一方面积极调兵遣将增强其在亚太军事实力,并宣布“华盛顿将会考虑对朝鲜采取军事行动”④;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如果朝放弃发展核武计划,停止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回到核框架协议上来,美可以考虑通过外交渠道解决朝鲜核危机。在此背景下,中国等国家积极从中斡旋,促成了旨在解决朝核问题的三方会谈和六方会谈。 在中东,爆发了伊朗核问题。2002年8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宣布伊朗正在建造一座铀浓缩设施。同年9月,伊向国际原子能机构通报了其两座秘密核设施的存在。2003年2月,伊朗总统哈塔米宣布伊为发展核电正在建立完整的核燃料循环体系,并承认正在建造一座生产低浓铀的铀浓缩设施。⑤伊朗核问题由此正式浮出水面。美国要求对伊朗核计划进行审议,在国际原子能机构依托下,采用所谓“触发机制”,即一旦发现伊朗再次违反《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立即将伊核问题提交联合国安理会。同时,俄罗斯、日本等大国也分别以中止援助、减少双边贸易和推迟合作开发油田等方式表示关注并施加压力,要求伊朗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全面合作,完全透明其核计划。国际原子能机构也通过多项相关决议,要求伊与其合作,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附加议定书,并允许对其进行更为严格的突击检查,终止提炼浓缩铀试验。法、德、英也代表欧盟积极斡旋。2003年12月,伊朗正式签署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附加议定书。2005年后,伊朗核政策趋于强硬。9月,伊新任总统内贾德在联合国抨击少数强权国家奉行单边主义政策、生产和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表示要向其他伊斯兰国家转让核技术。2006年伊始,伊朗宣布自己有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利,核燃料研究设施的一些封条已被拆除,核燃料研究设施内的研究工作将在国际原子能机构监督下恢复进行。伊朗此举引起了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和安理会大国的忧虑。5月,英法向安理会提交了有关伊朗核问题的决议草案,要求伊立即中止一切与铀浓缩有关的活动,否则将授权国际社会制裁甚至动用武力对付伊朗。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对此意见不一,虽经多次磋商,但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除上述核问题和核危机外,一些大国核政策的调整也令人担忧。美国的核政策发生了明显逆转。1999年,美国会拒绝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2001年,美正式宣布退出《限制反弹道导弹条约》,同时加速发展反导系统;2002年,美国的《核态势评估报告》提出了新的三位一体核战略,宣称美有可能恢复核试验及研发各种小型核武器,并将在多种条件下可能对无核国家首先使用核武器。报告还将中国和俄罗斯明确列为核打击目标。美国为追求单方面核摧毁力量,不惜降低使用核武器的门槛,将导致十分严重的后果。一方面,被列入美国核打击对象的无核国家会更强烈希望拥有核武器,由此可能引发新一轮核军备竞赛;另一方面,有核国家可能会效仿美国,不时挥舞核武器进行威慑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核战争爆发的可能性由此增大。人们不禁对冷战后的核形势开始重新评估,一些专家指出,冷战的结束其实并未遏制住核扩散势头,“虽然美俄两大国签署了几个削减核武器的协议,但并未产生实质上的意义,尽管一时间存在几分示范效应。各国在庆贺的同时,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销毁的只是两个核大国众多核弹头的一部分,而毁灭一次与上百次并未有实质性的区别!”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