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哈根学派是近些年欧洲安全研究领域中最为显赫的一支,而“复合安全理论”无疑是哥本哈根学派的核心理论。“复合安全理论”提出了一种从地区层次进行安全研究的新方法,并与“领域”和“安全化”的概念和理论相互融会和运用,共同编织了一套比较完整的哥本哈根学派的安全观,为国际政治研究注入了活力和新的内容。 一、“复合安全理论”的提出和发展轨迹 布赞是哥本哈根学派的领军人物,他在1983年出版的《人民,国家与恐惧》一书首次提出了“古典复合安全理论”,[1](P105—115) 将“安全复合体”定义为:“一组主要安全事务非常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国家,它们现实的国家安全不能彼此分开考虑”。该理论首先被广泛应用于南亚和中东问题的解释,然后在南亚问题上被详细阐述和应用,后来又被用于解释东南亚案例和研究冷战后欧洲安全的变化(注:沃瑞恩、里金斯和阿约伯一直应用这种理论视角对南亚、东南亚和中东地区的案例进行分析,维夫、布赞和同事们也都是用这种理论研究冷战后欧洲安全的变化。近来还有学者把它运用到西地中海地区而讨论所谓的“西地中海安全复合体”,参见Said Haddadi,The Western Mediterranean as a Security Complex:A liasison between the European Union and the Middle East?)。 尽管最初的“复合安全理论”并不是很清晰和详细,但已经确立了基本的理论框架。该理论在随后的地域分析的应用过程中也不断得以充实和深化。冷战结束后,为了应用于新的环境并对新的问题进行探索,哥本哈根学派,特别是布赞本人,在1990年的《重构欧洲安全秩序——冷战后的前景》和1991年的《人民、国家和恐惧》等著作中都对该理论作了新的注解和修改,探寻了把这一概念和宽泛的安全议程相结合的途径。特别是在1991年的书中,布赞对“安全复合体理论”进一步予以补充和系统化,明确了“安全复合体”构成的基本因素并提出了许多新的支撑观点。理查德·琼斯认为,这本书是基于客观主义认识论和国家中心本体论的传统安全研究方法走向高峰的标志。[2](P1105) 1993年的《认同,移民与欧洲新的安全议程》则是以该理论为基础对宽泛安全议程的社会要素进行探索。 1998年的《新安全论》一书对“古典复合安全理论”做出了重要的修改和超越,从宽泛的“领域研究”和明确的“建构主义观点”两大方面对其重新定义,提出了“超越古典复合安全理论”。而2003年的著作《地区和强权:国际安全结构》综合了其以往安全研究领域的成果,通过具体的例证研究,提出了具有创新性和连贯性的较完整的“地区复合安全理论”,并在整个国际体系的基础上给予了论证,从而完成了事实上的超越。 二、“复合安全理论”的三种主要理论形态 正如前文所述的那样,“复合安全理论”的提出及其走向成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从“古典复合安全路论”到“超越古典复合安全理论”,再到“地区复合安全理论”,该理论从提出至今已经走过了三种主要理论形态。 1.古典复合安全理论。 布赞之所以意于打破传统的“国际体系”结构决定论,是基于他对安全研究以下两个方面特点的重视:一方面,国际安全是一种相互关联的事情,安全的意义往往就在于人类集体在威胁和脆弱性方面彼此之间是如何互动的;另一方面,国家在地理位置上不可随意移动,造成了地区安全环境的相对稳定性,“威胁和脆弱性”更容易穿越较近的地理距离而传播和发挥作用。正是在此基础上,布赞提出了“古典复合安全理论”,认为“在一个地理上多样的、无政府状态下的国际体系中,安全相互依存的常规模式是一种以地区为基础的集合——这就是安全复合体,安全复合体是内在固有的。更具体的来说,一组国家,它们的主要安全认知和利害关系是被相互连接在一起的,它们的安全难题除非彼此远离,否则是不能被理性地分析或解决的”。[3](P16) 该理论假设安全研究的更为恰当的分析层次应是介于国家单元和全球性的国际体系之间的“中间层次”,[1](P105) 将国家作为关键单元,将政治、军事领域作为分析的重点,突出了安全关系的相对自治,为处理那些系统内的安全问题提供了一种分析的框架。布赞的结构理论和温特的结构理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即这种结构的研究途径允许人们在静态和动态两种条件下进行地区安全分析,因为如果安全复合体被看作是结构的话,人们可以通过结构的影响,或者是结构变化的过程,找到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 布赞认为一个安全复合体的基本结构有三个部分:(1)单元的安排和它们之间的差异;(2)友善和敌对关系的模式;(3)在重要单元之间的权力分配。安全复合体形成的动力和结构,通常是由于其内部构成单元之间安全认知的彼此互动而产生的。这种内在动力可以被单独地置于一种范围内,无论安全相互依存是被敌意模式还是被友善模式所驱动,它的消极的末端始终存在着冲突的形式;而在这个范围的积极的末端,则存在一个“多元的安全共同体”。该概念包含了国家间从敌意不和到友善和睦的各种类型,但它所表示的主要是冲突的组成方式,强调的是无政府状态下的地区特征,敌意不和是其中主要的决定因素。“不同于多数人对地区次体系的界定,安全复合体主要依赖和关注的是对抗的相互依存,而非共同利益的相互依存”。[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