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阅一个时段内的文学创作成果,有多种不同的方式。其中,评奖就是人们时常采用 的一种方式。中国作家协会刚刚公布的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的评选结果,就是用“评奖” 的方式对2002—2003年文学创作的一种带有官方性质的检阅结果。这样认真的检阅,自 然不能与如今不少打着堂皇的名号实际是私自操作、金钱交易的所谓“评奖”同日而语 ,但是不管如何严格的评奖,也会因为对于文学作品的感受认知不同,也会因为参与评 奖人的文学价值不同而出现不完全一致的结果。所以,每次评奖之后,产生这样那样一 些反映,其实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在这次评选中,《中国有座鲁西监狱》(王光明、姜良纲)、《宝山》(李春雷)、《瘟 疫,人类的影子》(杨黎光)、《西藏最后的驮队》(加央西热)和《革命百里洲》(赵瑜 、胡世全)五部作品最后当选。很难说在2002—2003年的大量报告文学作品中,这五部 作品就是最优秀的,再没有其它可以与之比肩的作品了。在我看来,至少像何建明的《 根本利益》、邢军纪的《第一种危险》、徐刚的《黄河万里独行客》、丁三的《蓝衣社 碎片》、李鸣生的《风雨长征号》、曲兰的《老年悲歌》等一些作品,也具有获奖的品 格和实力。但是,因为获奖篇目的限制和评委见识的不同等复杂原因,就产生了现在这 样的结果。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也就自然有它合理的理由。 已经获奖的这些作品,题材内容区别明显,分别具备自己的个性和优势。它们对于现 实生活和社会历史生活的现实追踪都表现出独特的视角,有超越题材本身的思考认识价 值。《中国有座鲁西监狱》是一部向人们打开隐秘社会生活领域的现实报告,作品对于 鲁西监狱在曹务顺等一班人新的行刑理念、监管改造方法和监狱经济自主开发等方面的 内容,进行了十分真实和生动形象的描绘,使读者视野大开,从一个本来封闭隐秘的地 方,感受到社会生活的巨大变革。在此前人们极少涉及的题材人物中,表现了特殊的社 会生活形象,具有新颖个性的特点。鲁西监狱注重人道、人性的监管理念和经济开发的 实际行为,对于传统的行刑手段和监狱设施配置及运营是一次重大的变革。在尊重犯人 人权和给犯人以人性化管理改造方面探索出的有效方法,代表了中国现代文明监狱文化 的先进水平,正作为一种“鲁西模式”得到重视与推广。作品对曹务顺等人在监狱这个 有限的天地里,表现出的与时俱进、观念更新、务实探索、殚精竭虑、忘我无私和狱警 与犯人之间许多动情的沟通交流故事及经济活动中的很多精心运作历程情景的报告,激 情哲思,文学生动。《宝山》是报告文学作家队伍中出现的新秀人物李春雷在中国改革 开放的历史背景下,对于宝山钢铁公司从无到有、从艰难曲折的建设历史到如今发展成 现代世界级巨大企业丰富内容的纪实报告。作品书写历史精简而动人心魄。在宝钢历史 的呈现中,作品从一个侧面表现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迫切和行动的曲折复杂与艰难,描绘 了很多政府高层决策人物和基层劳动者的性格和形象。《宝山》是大于宝钢历史的历史 文学书写,是在对历史的追踪过程中感受和理解现实的中国的文学报告。作者具备把握 重大题材的能力,作品激情而多有感人力量,在文学表现工业领域生活内容方面,是不 易多得的优秀作品。2003年,肆虐中国殃及世界不少地方的SARS病毒造成的灾难和震动 ,令人难忘。在那场人与病毒的抗击中,医务人员的勇敢无私、后来政府部门的积极应 对等情形,都使其成为当年最为重大的事件。对于这样的重大事件,报告文学作家行动 敏捷,不避风险地亲临现场掌握最鲜活的材料,先后创作了像徐南铁的《“非典”的典 型报告》、合集《守护生命》、何建明的《北京保卫战》、徐刚的《国难》、王霞的《 生死关头》等不少很好的作品。杨黎光的《瘟疫,人类的影子》也是其中之一。杨黎光 作品的特点在于,他不仅报告了SARS在广东爆发的前后情形和广东方面应对的表现,而 且还立足于这场灾难的表现,进而以历史和科学的眼光探究了人类与各种病毒相处相争 的历史性和必然性。在现实和科学的层面上,使人们对于SARS的认识更加理性,对于 SARS所引起的惶恐情绪有了更加实际和科学的缓解。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提醒人们,人并不是可以主宰一切的神灵,只有适应自然才可以真正地保护人类自己。 赵瑜、胡世全的《革命百里洲》和加央西热的《西藏最后的驮队》,在其题材和表现 方面的个性特点也许更加明显。奇特的报告对象和绝妙的书籍装帧设计,可以说是那种 一搭眼就能够给人以吸引和刺激的作品。《革命百里洲》是作者经过五年的深入田野调 查,对地处长江中的百里洲农耕历史和社会变革所进行的现实观察研究和文学报告。作 品用章回体结构和话本语言的流畅表达,生动地再现这块土地上50年的农耕经济、地亩 人权、人与自然顽强抗争、人与人野性争夺、血泪交织、命运变幻、历史繁荣、现实困 惑等丰富内容。作家在历史故事和人物命运演绎中投进理性的探究判断,在超越功利目 的的实际感受中取舍褒贬,内敛却富有张力,以充分生活化的描述深刻生动地表现了长 江流域农耕文化的历史与现实状态,具有文学、历史、社会学、经济学等多方面的品格 价值,不失为一部个性彰显而又无法重复的奇书。加央西热的《西藏最后的驮队》用图 文并茂的表现方式,记录再现了藏民历史的生活行动场景。也许今后再也不会有的驮盐 队伍艰苦卓绝的行动生活场景,在作家朴实简洁的文字描述和色彩丰富、图像生动的直 接表现下,使得西藏的地理风光、民族文化、历史生活、人生命运等内容表现为鲜活的 对象,给人以强烈的、异质的冲击感受。这样的写作,是对历史文化的抢救,是对民族 文化的生动保存,非常具有文化历史的价值。这两部明显带有“史志”性内容的作品, 用十分有力的事实说明,报告文学的题材领域和活动空间是很宽阔的。只要不是过分地 拘泥空泛的概念,用心地去发现,报告文学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就能够很好地展示自己, 赢得人们的欢迎。 在注重这些获奖作品特质和成功地方的同时,并不是认为它们都不存在弱点和不足, 只是因为没有充分的篇幅去分别道及而已。也许没有绝对完美的文学作品,但从来人们 都看重那些明显具备创作和彰显独特个性风格内容的作品。正是在这样的认识基点上看 ,这些作品的获奖是自然合理的。报告文学的现实表现尽管不使我满意,可我总对其怀 有深情。报告文学如今是表现人文精神最强烈和最充分的文体,报告文学作家(不包括 许多以报告文学的名义谋私的人)是更多珍视自己独立精神和社会使命感、忧患意识、 负责态度的人们,在社会陷入浮躁和物质、权力漩涡的时候,这样的人,这样的作家, 理应得到支持和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