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6152(2004)05-0015-04 诗歌是什么?什么样的诗歌才能被称为好诗?诗与非诗、好诗与劣诗的界限在哪里?这是 在讨论诗歌标准时首先面对并值得我们不断追问的问题。用一种掉书袋的语义分析来考 查“标准”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明晰的启示。“标准”指的是衡量事物的准则,这个准则 可以在同类事物之间进行比较。“标”是一种标尺,一种高度,从距离标尺的高低可以 判断所处的位置,所达到的艺术水准,既然是标尺和高度,那么也意味着它不是每个人 都能轻易抵达的标高;“准”指一种准确的“准星”,是一种刻度,代表一种水准,它 可以评判高下优劣的天平,只要评判其离准星的距离远近就可以判断其份量的轻重和质 量的优劣。诗歌标准应该是衡量、区分诗歌好坏优劣的一个基本的艺术准则,也是一个 时代的诗人共同面临、努力抵达的路标,它也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艺术共同体,凝结着一 个时代在诗歌艺术上的全部艺术创造、智慧、精神境界的最高但又是最普遍的准则。围 绕在标准和路标周围的“风景”应该是关涉诗歌艺术命脉的一些基本质素,如诗歌的创 新与传统,诗歌的境界,诗与人的分裂合一,诗歌语言中口语与书面语的选择,诗学理 念中个人化与时代性、历史感的调谐,当下诗坛中的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当然还 有对诗歌准则的追求与艺术个性的坚守等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诗坛是喧嚣善变的,标准是混乱且不断下降的。经过1980年代中 期“第三代诗歌”的全面冲击和1990年代“民间写作”旗帜的高扬,以及“知识分子写 作”与“民间写作”的激烈论争,加上后现代文化在中国诗坛的登陆和洗礼,目前新诗 写作中的“无标准”和“无难度”问题日益显得严重。在加速度的标准下降过程中,诗 歌的艺术品质也被不断稀释,“非诗”、“伪诗”满天飞,“丑诗”、“劣诗”随处见 ,笑傲江湖的是那些“话怎么说诗就怎么写”的无“诗”自通的诗人,而那些为艺术矻矻探求终生困惑于“没有十年写作经历怎么能成为一个大诗人”(此处借用 郑敏语)的诗人却被当成了历史陈迹。 标准是有底线的,底线意味着边界,意味着区分,意味着跨越和不能跨越。如果一定 要给出一个标准,那么给出的其实是一种边界和区分,如好或坏、美或丑、雅或俗、高 深或低下、精深与平易、优秀或糟粕、字字珠玑或胡说八道……也就是说,建构标准并 非是一个程式化、概念化、一成不变的凝固体,并不意味着框囿,建构标准其实是寻找 标准的方向,是我们在喧嚣中寻找一个诗歌的路标。在喧嚣和混乱的诗歌烟云中,如果 我们有了一个大致的艺术准则和路标,那么对诗歌标准的建构和寻找,则可能会得到一 个诗歌艺术前行的趋向和当下的定位,所以对于诗歌标准的思考就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 。 一、谁去谁留:“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的归途 要讨论诗歌写作的标准问题,不能不再一次提及“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的 论争及其论争中所暴露出的问题。这场诗歌论争本来可能为一场在诗歌层面上深入探讨 、争论提供一种契机,但事实上它却在很大程度上沦为一场诗人的争斗,而不是诗歌的 争鸣,所以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人事上的斗嘴打架,而不见有谁是“为真理而斗争”,“ 为诗而战”。“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用生命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种境界几乎很 难看到。即使有谁试图向诗学的方向扭转方向盘,也经常被鸡零狗碎的“人斗”所消解 或在喧嚣的笔仗中却步。而另一个事实是:自从“盘峰诗会”之后,诗坛的分化现象似 乎越来越分明,同时关于诗歌标准的问题逐渐被搁置,关于诗歌写作中涉及的重要诗学 问题并没有得到理论的澄清。目前需要继续追问的或许是:当代汉语诗歌究竟向何处去 ?好诗与劣诗的界限在哪里?诗坛是否只能有“知识分子写作”与“民间写作”的二元对 立或握手言和?诗坛是否必须要有个你死我活的所谓主流与非主流方向的分野?在现在这 个吵吵嚷嚷的年代,他们之间所有的争论是否仅是一种“有意的误读”? 面对自封为“民间写作”的诗人,我所吃惊的是他们中很多人的言论和姿态,至今我 仍惊异于一些人的仇视知识(或许是因为仇视知识分子而恨乌及屋的)、对抗或谩骂文明 。但有时候我也想,与知识分子诗人有意作对的这种对抗,其中一部分只是混水摸鱼似 的嚷嚷,我相信他们只是在言语上对抗和拒斥,实际上他们对物质上的“文明”有着比 知识分子或真正生活在民间的普通人更强烈的欲望和享用。无知的人往往是心虚的,但 表面上很骄傲。所以我的感触是: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耻。最可笑的是自从“民间” 内部分化出“下半身”写作之后,“民间写作”与“知识分子写作”的论争就自然地演 变为“上半身”与“下半身”的论争。据说“下半身”代表身体,或者说性,“上半身 ”被划定为代表“头脑”、“知识”。我不知道民间生活在等同于性之后,民间生活中 的贫穷、苦难和压迫被丢弃在哪里?身处民间的弱势群体的爱憎和血泪被虚置或遗忘在 哪里?当口语变成了口水,积极的文学论争必然变质为消极的口水战,而其中所搀杂的 流氓气、小团伙气、类黑帮式的集团围攻显而易见,当然最恶劣的是论争中频频闪现的 政治术语和政治帽子……在“反知识”、“反文化”、“反理性”的大旗下,我为一些 人惊人的无知和以无知为荣而吃惊。我们这个民族从“反智”中得到的教训实在太多了 ,尤其是我研究了文革之后这种感觉犹甚!至今,我们缺乏的恰恰仍是“崇智”、“求 知”的社会氛围和文化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