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565.585 文献标识码:A 今年的课程致力于研究自我的释义学这个论题的构成。我们不仅要研究它的种种理论 表述,而且还要分析它与一组实践的关系,这些实践在传统所说的或稍晚的古代具有相 当大的重要性。这些实践属于我们通常用希腊文所说的epimeleia heautou,用拉丁文 所说的cura sui(都是自我关切的意思——译者)。在我们看来,“照料自我”,“关心 你自己”这个原则可能因“认识你自己”(gn
thi seauton)的光芒而变得昏暗。但我 们必须回想起,要认识你自己这个规则通常是与自我的关切这个论题联系在一起。在全 部古代文化中,我们易于证明“自我的关切”的重要性及其与自我的认识这个论题的关 连。 首先,它体现在苏格拉底身上。在《申辩篇》中,我们看到苏格拉底在法官面前表现 为自我的关切的导师(注:柏拉图:《苏格拉底的申辩》,第29节(由M.克鲁瓦塞译), 巴黎,纯文学出版公司,“法国大学丛书”,1925年,第157-166页。)。他招呼行人并 对他们说:你们关心你们的财富、名誉和荣誉;但你们并不关心你们的德行和灵魂。苏 格拉底注意到其同胞“对他们自身的关切”。然而,关于这个作用,苏格拉底接下来又 在《申辩篇》中讲了三件重要的事:这是神托付给他的使命,他在死之前不会放弃它; 这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任务,他并不要求任何报酬,他是凭自己纯粹的善心来完成它的; 最后,这是一个对城邦有益的职责,甚至比运动员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取胜还要有益, 因为在教公民关心他们自身(而非其利益)时,也是在教他们关心城邦本身(而非物质事 务)。法官们并没有定苏格拉底的罪,反而因苏格拉底教授其他人关心他们自身而奖励 他。 八个世纪以后,“关切你自己”(epimeleia heautou)这个观念出现在格雷古瓦·德尼 斯(Grégoire de Nysse)那里,并具有同样重要的作用。他把这个观念称作这样的运动 ,人们凭着它放弃婚姻,摆脱肉体欲望,并且因心灵和肉体的纯洁而重新找回我们曾经 失去的不朽。在《论纯洁》(注:格雷古瓦·德尼斯:《论纯洁》(由米歇尔·奥比诺译 ),巴黎,鹿出版社,“基督教原典丛书”,第119号,1966年,第411-417页以及422-4 31页。)的另一段落中,他把丢失德拉克马(drachme)这个比喻当作自我的关切的模式: 寻找丢失的德拉克马,必须点着灯笼,翻遍整个屋子,搜索屋子每个隐蔽角落,直至我 们看到德拉克马金币在暗处闪烁;同样,为重新找到神在我们的灵魂中烙上的并且肉体 使之玷污的头像,就必须“关切自身”,点燃理性之光并搜遍灵魂的每个角落。诚如我 们所知的:作为古代哲学,基督教的苦行深受自我的关切的影响,并把认识你自己这个 义务变成了关切自身这个根本关心的要素之一。 在苏格拉底和格雷古瓦·德尼斯这两个特别的标记之间,我们可以看到自我的关切不 仅已构成了一个原则,而且还已构成了一个恒常的实践。我们可以举其他两个例子,这 两个例子,无论就思想方式,还是就道德类型而言,都是非常遥远的。伊壁鸠鲁的作品 《致梅内塞的信》(注:伊壁鸠鲁:《致梅内塞的信》(由M.孔什译),载《信件和格言 》,梅尔河畔维科,梅佳尔出版社,1977年,122节,217页。)是这样开头的:“对灵 魂的关切既非太早,也非太晚。因而当我们年轻和年老时都应从事哲学思考”:哲学被 看作类似于对灵魂的照料(恰好是一个非常医学化的术语:Hugiainein),并且这个照料 是一生都应继续从事的任务。在《论沉思生活》中,菲龙(Philon)也指出了作为灵魂的 关切的某个犹太教戒行派实践(注:亚历山大的菲龙:《论沉思生活》(由F.多马和P.米 克尔译),载《全集》,第29卷,巴黎,鹿出版社,1963年,第105页。)。 然而,人们不知道坚持那个实践。人们错误地认为自我的关切是哲学思想的发明,并 且它构成了哲学生活所特有的箴言。实际上,这是一个在古希腊受到普遍珍视的生活箴 言。普鲁塔克引用了一个拉栖第梦人的隐喻,从这个观点看,该隐喻非常有意义(注: 普鲁塔克:《拉栖第梦人的隐喻》,217a(由F.菲尔曼译),载《道德作品》,巴黎,纯 文学出版公司,“法国大学丛书”,1988年,第三卷,第171-172页。)。人们曾经问亚 历山大(Alexandride)为何其国人斯巴达人把他们的土地的耕作交给了奴隶,而不是把 这个耕作留给自己。回答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喜欢关切我们自身。”关切自我是一个 特权;这是一个社会优越性的标志,不同于那些关切他人以服务于他人的人们,或那些 应关切职业以便生存的人们。由财富、地位和血统提供的优越是由这样一个事实来表达 的,即人们有可能关切自身。我们可以注意到休闲(l'otium)这个罗马概念并非与这个 论题无关:在此,“休闲”尤指人们为关切自身而度过的时间。在这个意义上,在古希 腊如同在罗马,哲学只是把广为传播的社会理想搬进它自己的种种要求内。 总之,即使成了一个哲学原则,自我的关切也仍是一个活动形式。即使“关切”这个 词也并不简单地指人们针对自身的一种意识态度或一种关注形式;它指的是有规则的关 切,一个有其过程和目的的活动。例如,色诺芬用“关切”一词来表示经营着农业开垦 的家庭主人的劳作。人们还用这个词来表示人们对神祗和死亡所尽的仪式职责。君主监 视其臣民并管理其城邦的活动,被迪翁·德普吕什(Dion de Pruse)称作“关切”。因 此,必须理解哲学家和道德学家何时会劝告人们去进行自我的关切(epimeleisthai heaut
),他们所建议的这个自我的关切,并不简单地是注意自身,避免犯罪或危险 ,或不受侵袭。它是他们所参照的整个复杂的和有规则的活动领域。我们可以说,在整 个古代哲学中,自我的关切既被视作一个职责,又是一个技法,既是一个基本义务,又 是一组被细心设计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