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 本期点评的重点是长篇小说。对于一个国家的整体创作而言,厚实的长篇确实比精致 的短篇更能代表综合实力。但当下的长篇创作,有不少走的是畅销书路线,甚至是潜在 的电视剧脚本。在前两期的点评中,每当我们看到这样的作品占据了重要期刊的大量页 码,就感到痛心不已。但本期刊物发表的长篇,如苏炜的《迷谷》(《钟山》)、孙惠芬 的《上塘书》(《当代》)、徐贵祥的《明天战争》(《当代》)、纪尘的《缺口》(《大 家》)等,都称得上是作家的倾心之作,值得大家花时间认真阅读、讨论。 前两期点评文字公布后,我们陆续收到了大量的来自读者、编者和作者的反馈,一些 报刊还摘录、转载了我们的点评,其中《上海文学》第7期,全文转载了我们对其头两 期的点评。对于各界的关注和鼓励,我们深受感动和鼓舞。同时,我们也更深切地感到 ,在交流中恪守原则的重要性。在此,我们再度重申本论坛的评点原则,这就是:艺术 的标准和知识分子的立场。我们深信,只有坚守自己的位置,才能与各方朋友进行真正 平等、诚挚、有益的交流。请朋友们继续登陆我们的左岸网站: http:\\www.eduww.com 或在各自的刊物上发表高见。我们愿与各界朋友共同努力,推进当代文学向更健康、 更健壮的方向发展。 第5期的《山花》是篇篇有美点,篇篇又有美中不足。 李玉的小中篇《曲溪》,叙述的口吻饶有兴味,乡间土语活色生香,人物形象活灵活 现,读来自然津津有味。但后面亲生父亲手刃未婚先孕的“失节”女儿、剖腹验胎的情 节,就显不合情理,过于耸人听闻了。小说对礼教罪恶“脸谱化”的简单处理,减损了 小说本来具有的好底子。 林苑中的中篇《五毛钱戏剧》,不断强调“那个我亲历过的下午仅仅是一次惯性的虚 构,只不过它有着现实存在的骨架。”这与马原当年的叙述何其相似。小说尾部与“五 毛钱戏剧”的叙事完全南辕北辙,看不出任何内容与形式的牵连,仿佛硬将两样不搭界 的东西放在一起,这到底是故意摆出的先锋姿态还是小说的缺陷?作者似乎想用先锋姿 态来掩盖这种结构上的硬伤——使之看起来像有意为之的纰漏,不过,多少有点掩耳盗 铃的意思。 短篇四重奏,也是差强人意。张学东的《会议伙食》笔力用得过于平均了些,既想挖 苦形式主义的会议,又想写出五哥对羊的同情,反而减淡了的意蕴。与《收获》第2期 中相似题材的小说《食堂》一比,就显出了不足。墨生的《复仇》,架势和气魄都拉得 大气,但小说的铺垫绷得还不够,两个主要人物的性格、气度尚未渲染到位,结尾就显 得勉强了些。仿佛很大力的一笔下去,中间却不够淋漓尽致,可惜了那个好架子。温亚 军的《把式》始终保持着悬念推动力,引人入胜,但小说之外却缺少耐人咀嚼的东西。 东方不亮的《我把青春献给你》,是本期杂志中唯一一篇描写当下都市生活的小说,揭 示了当代都市青年形而下的感情生活,补救了本期杂志缺乏当代城市生活题材的不足。 小说以强烈的现实感、王朔式的主人公形象、以及网络写作常见的机智对话吸引读者, 可惜也存在着与《把式》相似的遗憾。 值得欣慰的是,第6期《山花》达到本年度迄今的质量高峰。 王瑞芸的中篇小说《画家与狗》、夏天敏的《飞来的村庄》表现出敏锐而厚实的写实 力度,刘恪的《鱼眼中的手语》呈现出尖锐个性化的风格与先锋姿态。《山花》一向关 注边缘,致力于挖掘新人,本期终于取得了期待中的效果。 不过,令笔者再度遗憾并惊讶的是,本期最好的小说——王瑞芸的《画家与狗》,竟 已在一月前出刊的《收获》(第3期)上发表过了,好像一只煮熟的鸭子飞到了别人的天 地,作为“圈外”读者,我实在不知道“光荣属于谁”? 夏天敏的《飞来的村庄》讲述了一个黑色幽默式的故事:一个处于高原的村庄,因山 体滑坡一夜之间“飞”到了临省的平原,由此给村庄带来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冲击。这个 一度处于封闭状态的村庄保守而落后,村民们长期靠政府救济,愚昧无知又贪婪懒惰, 宁愿肮脏和贫穷也不愿意自己动手劳动致富。村长、小学女教师等少数人想要改变村庄 、建设新生活,最终被村民们顽固地拒绝和抛弃。最终,村庄的命运恰似鲁迅笔下的那 个著名比喻:仿佛一只苍蝇,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小说用充满谐趣的细节铺垫出一 个个啼笑皆非的闹剧。结尾中村庄又“飞”回去的处理,意味深长——这是一个不被多 数人觉察的悲剧。正是这种潜在的悲剧性,成就了这篇小说的思想高度。小说接续了上 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乡土小说”和“启蒙文学”的某些传统,展现了与建国后农村题材 小说不同的视角,对部分农村和农民的局限性进行了深入的刻画,细腻地描绘出了两种 农村文明之间的冲突,引起人们对农村文明建设的反思。不过,作者引入的文化诠释显 然是八十年代的,他选取了一个永恒性的批判角度,悬置了当下性,在一定程度上回避 了对九十年代后农村新出现的矛盾的追问。 《鱼眼中的手语》是篇奇特的小说。形式和内容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张力:以抒情的诗 意表达残酷的苦难。一方面,它的语言充满了抒情的诗意;另一方面,又颇为冷酷地展 示着不幸。这篇小说笼罩在渔港那阴冷潮湿而又被鲜活的鱼儿弄得充满生机的气氛中, 情节也如水中的鱼儿,时隐时现。小说主体以第一人称叙述,强调地点因素(洞庭湖畔 岳阳),却模糊了时间因素(看不出故事发生的年代),直至读完小说结尾以“故事的多 种形态”方式出现的全知概述,才让人恍然得知原来这是一个解放前的故事。读罢此文 ,感觉还是不做“先锋”处理比较好。作者刻意追求的“三种叙述方式”也好,“十三 种讲故事的方法”也好,除了感觉是在为“先锋”而“先锋”之外,实在没看出“先锋 ”的必要。特别是补叙中吃人肉,将人制成木乃伊之类的噱头,使本来好端端的小说流 入了恶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