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 本期点评的重点是长篇小说。对于一个国家的整体创作而言,厚实的长篇确实比精致 的短篇更能代表综合实力。但当下的长篇创作,有不少走的是畅销书路线,甚至是潜在 的电视剧脚本。在前两期的点评中,每当我们看到这样的作品占据了重要期刊的大量页 码,就感到痛心不已。但本期刊物发表的长篇,如苏炜的《迷谷》(《钟山》)、孙惠芬 的《上塘书》(《当代》)、徐贵祥的《明天战争》(《当代》)、纪尘的《缺口》(《大 家》)等,都称得上是作家的倾心之作,值得大家花时间认真阅读、讨论。 前两期点评文字公布后,我们陆续收到了大量的来自读者、编者和作者的反馈,一些 报刊还摘录、转载了我们的点评,其中《上海文学》第7期,全文转载了我们对其头两 期的点评。对于各界的关注和鼓励,我们深受感动和鼓舞。同时,我们也更深切地感到 ,在交流中恪守原则的重要性。在此,我们再度重申本论坛的评点原则,这就是:艺术 的标准和知识分子的立场。我们深信,只有坚守自己的位置,才能与各方朋友进行真正 平等、诚挚、有益的交流。请朋友们继续登陆我们的左岸网站: http:\\www.eduww.com 或在各自的刊物上发表高见。我们愿与各界朋友共同努力,推进当代文学向更健康、 更健壮的方向发展。 沈从文先生曾道出一条小说写作的妙理,两个字:耐烦。说得真好,“耐烦”是成就 一个好小说的重要条件。比如王瑞芸的中篇小说《画家与狗》,就是一个“耐烦”的好 小说。小说题材其实很旧,一个失意的华人画家在美国得了幽闭症,连自己都讨厌了, 但在与一条和他同样孤独落魄的狗的交往中,逐渐克服了精神困境,焕发了生活和艺术 的热情。皆大欢喜的小说容易落入俗套,因为太模式化了。王瑞芸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点石成金的法宝就是“耐烦”,不厌其烦地写画家与狗的往来:仇视,若即若离,且离 且合,一大串的折腾,绕树三匝有枝不依,把“反复”用足了劲,让画家和狗打好心理 战,最后曲径通幽,皆大欢喜。作家的“耐烦”让小说沉下去,一个个细节稳扎稳打步 步为营,像海涨潮,一浪浪远涌着蓄势,及至升腾的一刻,浪静如山。在“耐烦”中, 那条叫“鲍蓓”的狗逐渐显示人性,它的爱让画家摆脱了孤独和绝望,重新找到了生活 和艺术。小说的动人,就在于“耐烦”中酝酿出的爱和动物的善良人性。 也有“耐烦”得不是地方的,比如荆歌的中篇《爆炸》。荆歌向来“耐烦”,喜欢在 一个语境里“东拉西扯”,任意衍生,搞语言的狂欢。用东拉西扯来表达生命之轻,常 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但对于生命之重,贫嘴式的语言却是一种损害,尤其像《爆炸 》这样目的性,主题性比较强的小说,个别细节和语境内过于“耐烦”地繁殖,只会削 弱和冲淡小说的意蕴。这个小说和第一期上王松的《红风筝》相近,都以第一人称的儿 童视角叙述一个“文革”中的女教师与学生的故事,区别在于,荆歌过多纠缠在趣味式 文字的“耐烦”里,故事与背景之间张力不足,“文革”的背景成了可有可无的底子, 生命之重被处理轻了。本期的短篇里,一口气推出了莫言的三个短篇:《挂像》、《大 嘴》、《麻风女的情人》。莫言的语言依旧生猛,但也略有收敛,显出节制的努力,在 故事的营造上颇具意味,尤其《挂像》,寓言味尤重。遗憾的是,三个小说都有同一个 问题,头重脚轻,似乎是难以找到一个更具力量的结局而仓促煞了尾。三分之二的篇幅 都在精彩地呐喊,最后的三分之一却开始了叹息。皮皮的短篇《一群孔雀》,语言和结 构都很精致。活在虚拟空间里的网虫在聊天,像孔雀一样不乏炫耀地相互展示自己虚拟 的隐私,下了网却慵懒无聊。有闲、无聊和虚拟,成为小说的关键词。在小说越来越追 求戏剧化得的时候,皮皮选择了一个庸常的结尾,有了些先锋小说的气质,但也是对小 说力量的消解,使小说衰了下去。与《一群孔雀》的精致相反,陈希我的中篇《晒月亮 》显得相对粗糙。小说有点俗,不是因为写了性才俗,而是没能实现对爱情和性的穿越 ,小说成了一朵被雨打湿的桐花,委顿在地。于是我们只看见一桩陈旧的伪爱情,牢骚 满腹,只和生理有关,以及津津乐道的性。 周梅森的长篇《我主沉浮》第一部连载结束。其特点上期已做了点评。不再赘述。 《收获》2004年第3期推荐篇目: 王瑞芸《画家与狗》(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