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 本期点评的重点是长篇小说。对于一个国家的整体创作而言,厚实的长篇确实比精致 的短篇更能代表综合实力。但当下的长篇创作,有不少走的是畅销书路线,甚至是潜在 的电视剧脚本。在前两期的点评中,每当我们看到这样的作品占据了重要期刊的大量页 码,就感到痛心不已。但本期刊物发表的长篇,如苏炜的《迷谷》(《钟山》)、孙惠芬 的《上塘书》(《当代》)、徐贵祥的《明天战争》(《当代》)、纪尘的《缺口》(《大 家》)等,都称得上是作家的倾心之作,值得大家花时间认真阅读、讨论。 前两期点评文字公布后,我们陆续收到了大量的来自读者、编者和作者的反馈,一些 报刊还摘录、转载了我们的点评,其中《上海文学》第7期,全文转载了我们对其头两 期的点评。对于各界的关注和鼓励,我们深受感动和鼓舞。同时,我们也更深切地感到 ,在交流中恪守原则的重要性。在此,我们再度重申本论坛的评点原则,这就是:艺术 的标准和知识分子的立场。我们深信,只有坚守自己的位置,才能与各方朋友进行真正 平等、诚挚、有益的交流。请朋友们继续登陆我们的左岸网站: http:\\www.eduww.com 或在各自的刊物上发表高见。我们愿与各界朋友共同努力,推进当代文学向更健康、 更健壮的方向发展。 《花城》第3期的头条是刁斗的中篇《身份》,它讲述了一个人丧失身份的过程:中年 男子于非愚出差归来,常规的东西全变了,家里的电话成了空号,妻子有了一个也叫于 非愚的丈夫,孩子不认亲爹,父母不认儿子,朋友也对他的身份失去了信任,最后在妻 子的操纵下,于非愚不得不成了自己的堂弟,他代替在矿难中身亡的堂弟生活在这个世 上,用堂弟的身份和堂弟的妻子和孩子生活在一起,自己的身份消失了。小说力图说明 ,一个人身份的确立其实是被“叙述”出来的,必须有“他者”的认可,如果这一前提 不存在,一个人将无力阻止自己主体性的丧失。小说对人物一步步失去身份的心理状态 把握得很真切,令人在梦魇般的瘫软状态中感到无可奈何的绝望恐惧。不过,小说处理 得比较糙,一些情节缺乏可信细节的支持,显得任性而随意。如何处理好主题的荒诞性 与现实合理性的关系,是作家需要解决的问题。 [插话]从看到题目开始,我就期待看到一篇卡夫卡式的荒诞小说,或许是期望太高, 结果不但是失望,简直是愤怒。在作者手里,荒诞好像不是一种艺术手法,而是其一意 孤行的通行证。为什么于非愚的妻子、儿子、父母在看到一个和他们的丈夫、父亲、儿 子一模一样且能说出贴己生活细节的人时,全都没有丝毫的惊异、惶惑甚至基本的好奇 心,而是二话不说地将其拒之门外?小说没有给出任何现实合理性或文化特异性的解释 ,所有的门都是被强行关闭的,目的就是将人物推到作者设计的绝境。难道这就是荒诞 ?荒诞应有荒诞的轨道和逻辑,并且,只有建立在“人之常情”上的荒诞才能深入揭示 出人类真实的荒诞处境,小说中人物的地狱才是现实中你我的深渊。否则,于非愚是死 是活与读者何关?他不过是作家恶作剧的倒霉蛋。这样的荒诞就与胡扯近似了。接下来 要问的问题是,作家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写作吗?作家真是上帝吗?要有光就有光,而且 不管这个世界能不能合理地运转?作家的权限在哪里?——燕君 赵大河的中篇《北风呼啸的下午》是一篇温暖而有质感的小说。众多的乡村记忆被糖 葫芦一样串进一个冬天的下午,在北风呼啸的背景里,乡村生活的过去和现状显得越发 荒凉和残酷。农民的善良和丑陋,憧憬和绝望,坚持和妥协,对土地的亲和与背叛,一 个深埋在生活底层的乡村,在一对父子和乡亲老谭的交谈和回忆里呈现出来。小说有一 种可贵的“及物性”——它切肤地触及了农村的病症和疼痛,提出了“土地”这个“三 农”问题的核心。土地一直都是农民安身立命的生产资料,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土地已 经不再是农民的天堂,而成了农民的负担?尽管小说结构稍嫌松散,但谈话的线索和氛 围弥补了这个缺陷。结尾之处,琐碎的乡村记忆落下去,“我”对乡村彻骨的爱恨之痛 升起来,小说也跟着升起来。 残雪的中篇《在城乡结合部》沿袭了作家一贯的风格,阴郁,诡异,人人自危,他人 即地狱。大概因为风格过于鲜明,题材与前此的作品过于相近,显出雷同和重复的痕迹 。黄光耀的中篇《逃兵》颇具传奇色彩,“我”的父亲王家文终其一生都在当“逃兵” ,无数次逃跑的原因只有一个:听从生命本身的召唤。尽管他是个逃兵,却活得最像一 个人。这个主题是个富矿,但是作家挖掘的还不够充分。 短篇中,朱大可的《短篇四题》是当作寓言来写的。四个小短篇各有怀抱,或颠覆, 或反讽,或建构,和残雪的《在城乡结合部》一样,是务虚之作。因为表达之急迫,过 于理念化,形象性不足。李师江的《刀刃上》叙述平滑,但用力均在生活表面,力透纸 背处较少,整个小说就难以具备较强的穿透力。李浩的短篇《他人的江湖》,应该说是 个不错的武侠戏仿小说,对小说叙事的形式和技巧运用娴熟,突破了以往武侠类小说固 守娱乐的职能,现出了挖掘存在意义的良好契机。雨浓的《文学女青年蜻蜓的异性关系 》稍嫌简陋,情节的设计有些想当然,细节的处理也嫌轻率。 本期的“花城出发”栏目推出的是不满15岁的小女孩彭湖的三个短篇:《七月七日晴 》、《单向街》、《地下铁》。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彭湖的语言、感觉和对小说这一文 体的把握无疑是优秀的,对很多命题的探求和思考所达到的深度也是超前的,具备了良 好的文学创作的潜质。从作品本身来看,小说还停留在模仿阶段,对小说的一些基本问 题还有待习而进之。但正如“编者按”中所说:她只是刚刚起步的孩子;愿小小的彭湖 渐行渐远。 《花城》2004年第3期推荐篇目: 赵大河《北风呼啸的下午》(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