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 “世纪诗翁” 2004年2月5日晚,被国际诗人笔会授予至高金奖的“中国当代诗魂”臧克家在北京协和医院与世长辞,享年99岁。著名诗歌评论家谢冕认为,臧克家的去世“使中国失去一位对新诗做出重大贡献的诗人”,并且指出,臧克家以及另一位重量级老诗人辛笛的相继离去,说明“中国诗歌史的辉煌一页落下了”。 臧克家1905年10月生于山东诸城。1946年至1948年任上海《侨声报》文艺副刊、《文讯》月刊、《创造诗丛》主编。建国后,历任华北大学三部研究员,新闻出版总署编审,人民出版社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理事、顾问,《诗刊》主编、编委、顾问,中国写作学会会长,中国文联第三、四届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第一至三届理事。 诗路漫漫,何其修远。从1929年12月在青岛《民国日报·恒河》上发表《静默在晚林中》始,臧克家在中国新文学的土地上耕耘了70多个春秋,共出版诗歌、散文、评论、小说等70余部;他在诗歌领域的成就更得到高度评价。2000年1月20日,中国诗歌学会在人民大会堂授予“世纪诗翁”臧克家“中国诗人奖——终身成就奖”,这是诗歌界史无前例的荣誉。 艺术 光明与黑暗的二元对立 综观臧克家的创作历程,其艺术世界中始终存在着一个光明与黑暗二元对立的审美精神模式。他不仅是一道照亮了诗界的“火光”(王统照语),更是一个一生都在追逐光明、鞭笞黑暗的诗人,有人称他“用诗歌点亮一个时代”。在1978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臧克家诗选》第二卷的“序”中,年过七旬的臧克家说“我想用自己几年前的两个旧句,来给这个选集的序言作结:‘年景虽云暮,霞光犹灿然’。”而在1984年花城版的《落照红》的卷首,年近八旬的老诗人又一次说“我有两个旧体诗句,足以表现我的心情:‘年景虽云暮,霞光犹灿然。’” 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诗人情感世界的真实写照。无论是《老马》、《老哥哥》、《罪恶的黑手》等揭露下层现实、以忍辱负重劳动者的悲剧形象闻名的早期抒情诗,还是“放开喉咙”、“高唱战歌”的抗战诗;无论是“用一支淡墨笔,速写农村,一笔自然的风景,一笔农民生活的缩影”,与《烙印》一起被诗人视为“我的一双宠家”的《泥土的歌》,还是抗战时期以及解放战争时期所创作的、大多收在《宝贝儿》、《生命的零度》、《冬天》等诗集中的大量政治讽刺诗,都呈现出这样一种强烈的精神诉求——“当眼前没有光明可以歌颂时,把火一样的诗句投向包围了我们的黑暗叫它燃烧去罢!”(《刺向黑暗的“黑心”》)。 黑暗与光明的对立成就了臧克家的诗歌特色,但也由此坠入了一种模式化的窠臼之中。在《臧克家文集》所收录的诗歌中,“太阳”与“火焰”的意象随处可见。以其本人以及研究界最为欣赏的30年代诗歌创作为例,据笔者统计,1929-1931诗收录6首,而有此类意象的3首,占到50%;收1932年诗26首,其中16首诗有此类意象,占61%;1933年收诗21首,14首诗有此类意象,占66%……所收1936年的14首诗,只有5首没有此类意象。 可见,臧克家对光明与黑暗的二元对立式的揭示的确情有独钟,这未免有单一化之嫌。迄今为止备受推崇的经典之作《有的人》,其实正是这种二元对立审美情趣与思想方式的极端体现。在这一点上,终其一生都未能超越自我。 贡献 不可替代的“泥土诗人” 在中国现代诗史上,有两位青年诗人曾经于1933年自费出版了首部诗集,他们后来都成了诗界的名人。其一是北京大学学生卞之琳,自费出版了诗集《三秋草》;另一位就是当时还在山东青岛大学上学的臧克家,其第一部诗集《烙印》在闻一多、王统照等人的资助下得以出版,并很快被抢购一空,好几家书店争相抢夺其再版权。臧克家在创作上受到闻一多、徐志摩等新月派诗人的影响,他尤以《死水》为楷模,在实践中体味与琢磨闻一多倡导的“绘画美、音乐美、建筑美”等艺术主张,努力克服当时流行的过于散文化、口语化的创作倾向,注重锻字炼句、着意谋篇,对想像、比喻等技巧的运用亦煞费苦心,形成了一定的艺术特色。 然而臧克家作品更引人注目的是其所呈现出来的贴近人民大众,贴近生活的现实主义风格及忧患意识,这一点在其后的诗歌创作(如《罪恶的黑手》、《运河》等)中得到了一脉相承的贯彻。以茅盾的说法,他关注的不是女人的“酥胸玉腿”,甚至也没有所谓“玄妙的哲理”以及什么“珠圆玉润”的词儿,而是“用了素朴的字句写出了平凡的老百姓的生活”,笔下多为捡煤球的姑娘、难民、老哥哥、贩鱼郎、炭鬼、补破烂的女人、洋车夫等下层民众。 这种创作姿态与艺术风貌正迎合了“五四”以来所涌动的“劳工神圣”、“到民间去”等虽为启蒙口号所遮蔽、却一直深潜暗流的民粹主义思潮。臧克家由之被冠以“泥土诗人”的称号,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名重一时的文学史家、评论家的青睐:茅盾称他是当时青年诗人“最优秀中间的一个”;朱自清说“从臧克家开始,我们才有了有血有肉的以农村为题材的诗”;闻一多先生在为《烙印》所作的序言中对臧克家“这可不是混着好玩,这是生活”一句所代表的人生与创作态度非常激赏,称赞“克家的诗,没有一首不具有一种极顶真的生活的意义”;也被后来的诗歌评论界推崇为“诗与精神的完美结合”(孙玉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