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914(2004)03-0065-02 杨甲是被《全宋词》漏收的诸多诗人之一。我们课题组几位年轻的同志，几经努力，竭力搜检，仅辑得20首诗（见《全宋诗补遗》载《西北大学学报》2002年第2期）。他的诗虽然不多，然艺术水准较高，在中国诗歌史上应有一席地位，值得我们认真一读。尤其当前，在诸多宋诗选本不选、各种文学史未作评价的情况下，似有必要对他的诗作一番绍介与评骘。 杨甲，今四川遂宁市人，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对策，言恢复之志不坚有二事。当时，宋孝宗一改当年锐意恢复之志，急于苟安一隅。所谓“内外之意未决，而遣使之诏已下”（张浚语），终于与金议和，哪里谈得上恢复故土？因此，他的对策，触着了最高统治者的痛处。孝宗览策后很不高兴，将他置于第五名，赐文林郎。当时士林对他很推崇。后来，他曾于蜀地任官，不久去官。“胜地仙灵宅，微官也谪居”（《灵泉山中》五首之三），遂寓居灵泉山中，不知所终。 杨甲的诗，有着鲜明的个性特色，可以说首首都是可读的。《出东郭见山》就是一首别开生面之作。 二年不见山，见之喜不休。举手三揖之，山远不颔头。疑我堕红土，已与俗同俦。稍稍望云脚，不见八九丘。近前与之笑，颜色渐和柔。迎我以松风，与我相献酬。怜我不识路，导以溪水流。岂其终爱余，为此世所仇。一官最下策，包裹辱与羞。百年在平地，亦有一日忧。谁能无饥渴，往与青山谋。 他见到二年不遇的故山，那么高兴，就像一个小孩子见到久别的母亲一样，一下子扑到怀中，那么亲切，尽情撒娇。而山由对他的怀疑、冷漠，渐次心中释然，以至热情欢迎，感情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而这一转变是建立在对他两年行为审查之后，因而对他的信任是坚实牢靠的。这首诗写得自然而飘逸，无做作之态，无刻划之迹。亲切自然，意境优美，形象鲜明。在表现人与物之感情交流，此诗与李白《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有异曲同工之妙。其风格之俊爽飘洒，更令人爱之而不置。“一官最下策，包裹辱与羞”，极言入仕之非，以衬其出世之意。这与陶渊明《归园田居》“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同妙，而情义更深。 他的五言诗颇受孟郊的影响，文字省俭而有力，句子凝练而劲遒。所写虽然都是冷寂之境，然有些境界颇为壮观。譬如： 霜空洞庭野，天阔云梦泽。欲穷扶桑枝，尚挂沧海席。……《与客游浪沧亭得一字》 牛羊深墟落，稚子翳蓬艾，稻秧碧剡剡，遮陇无疆界。……《灵泉道中》 前者视野开阔，胸襟豪迈，后者在广阔的景色中，显现着农村壮丽的风貌，蕴含着生命的活力。 他在《登安福浮图以高标跨苍穹为韵得跨字》中写道： 悲凉豪杰窟，野冢埋王霸。百年眼前是，俯仰阅荣谢！…… 此诗在对历史沧桑的深沉感叹中，表现了他对现实的深切感触。同时也透漏出他不凡的阅历与对世事的洞察力。诗人之所以为诗人，他有着对现实特有的敏锐，并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 他的七言古诗颇有昌黎之风，在顺畅的叙写中，满含着丰富而奇特的想象力，并显现出若干独特的色彩。 酒酣百怪入我肠，夜半恍惚与龙遇。醉骑一尾天上归，陈迹江头不知处。梅花劝汝一杯酒，千岁寒凝真旦暮。欲将老大傲风霜，穴蚁窠虫已无数。 《腊日游梅龙得树字》 瘦龙夭矫欲仙去，脊尾一半埋沙泥。雷公几时猎幽蛰，夜半刀斧来刳刲。野人往往多再拜，疑有鬼物凭其栖。问樵访牧不知岁，龆龀已见今耄倪。…… 《庚寅再游》 因为所游之地为梅龙，遂将其龙人格化。前者写酒酣骑龙上天以及从天上俯视茫茫人间的景象，普通的景物显示出神异色彩；后者则写梅龙的形迹及传说，它被野人视为神灵，顶礼膜拜。在奇特的想象中，追求诗意。这种带有怪异色彩的描写，能引起读者的联想。 他的七言古诗，时有深沉的感慨。如《寒食游学射山》： 故园山川愁远目，人世悲欢风雨速。凌高举酒天为蹙，手攀岩树扣云木。何人唱我凄凉曲，兴亡一眼冥冥绿，野水平芜飞雁鹜。 在凝重的悲欢之情与浓郁的兴亡之感中，蕴含着诗人对现实的关注与思考。 他的五言律诗，颇似王、孟的田园诗，写得疏淡而清新，富有诗情画意： 小县相笼合，蒙蒙数百家。果蔬争晚市，樵牧乱睛沙。落日平江迥，青山细路赊。偶居无事在，随意问桑麻。 《灵泉山中》 读此诗，眼前似展现出一幅朴野的诗意图，我们好象随着诗人与农民娓娓而谈了。 关于杨甲的诗，过去一些学者曾经给予很高的评价。曹庭栋谓“其诗夭矫脱俗，孤光冷艳，不着色相。如《游长松寺》云：‘青山有骄色，斯客不能句。’《宿安静观》云：‘石泉泻幽洁，意寂不肯喧。’俱不食人间烟火语也。”（《宋百家诗存·棣花馆小集》），今人李之鼎在《宋人集·棣花馆小集跋》云：“读此集冷艳逋峭，诗意甚高。”“夭矫脱俗”与“冷艳逋峭”都能抓住杨甲诗风格的特征，徇为的评。 收稿日期：2004-02-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