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5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72(2004)04-0093-05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等教育逐步告别了由国家承担全部学费的免费教育阶段。“上大学要交学费”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缴费上大学对于解决长期困扰我国高教发展的经费瓶颈问题以及推动我国高教制度的深化改革，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和意义。由于相关措施，如助学贷款的不到位等原因，高校贫困生群体凸现并有不断壮大的趋势，低收入家庭，尤其是农民子女面临失学问题已成为不争的事实。自1997年我国高等教育实行全面收费制度以来，高等教育学费的增长速度已超出了相当部分家庭的承受能力，社会矛盾已有激化之势，高等教育收费逐步成为社会无法回避的难题。 如何看待高等教育收费问题？公共产品理论认为，之所以对接受高等教育的主体收费是因为：对一个社会而言，高等教育既非纯公共物品，又非纯私人物品，而是一种准公共物品，它同时具有公共物品和私人物品的性质，接受高等教育会使个人和社会同时受益，因而，应该让学生（家庭）及社会共同分担高等教育成本。当前国内学术界在研究高等教育收费问题时一般依据的就是这一理论。显然，该理论对当前我国的高等教育收费问题具有一定的解释力，并成为政策制定的依据。但这一理论也存在一定的解释力不足的问题，比如，依据该理论，很难解释以下现象：建国后我国政府对于高等教育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实施的是免费教育政策；另外，当我国近几年开始对高等教育实行高收费政策时，西欧、美国的公立院校在当前仍然实施着近乎义务教育的高等教育政策。 以上问题的回答已超出了公共产品理论的范畴，为了更好地回答这些问题，合理地解释高等教育发展中的一些现象，本文拟引入一个政府行为的分析框架对有关高等教育收费的问题进行分析。 二、政府行为的分析框架 现代经济理论认为，从“经济人”的角度去思考政府行为更具现实意义。从“经济人”的角度去思考政府行为有两个要点：第一，政府以自身福利或效用最大化为原则，为了实现福利或效用最大化，政府会不断地根据需要调整行为；第二，与一般经济主体一样，政府具有多个需要实现的具体目标，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目标组合，目标组合不仅受到问题轻重缓急的影响，而且还要受到预算的约束。在这些理论背景下，王绍光和胡鞍钢(1999)提出一个政府行为的分析框架，用于分析区域经济发展。他们认为，一国中央政府的介入既可能缩小区域差异，也可能导致区域经济发展更加不平衡。结果到底如何，取决于政府的行为，具体说就是政府意愿和能力的搭配（见表1）。 表1 政府意愿与能力的搭配 政府能力 弱 强 政府意愿 弱 Ⅰ Ⅱ 强 Ⅲ Ⅳ 这一框架认为，如果不支付成本，中央政府是宁愿看到经济协调发展的，因为区域经济发展不均衡会给政府带来许多麻烦。其次，该框架假定政府是短视的，它更注重短期经济产出的增长，某些对长期经济增长有利的行为因往往需要一个较长的期限才能显现出效果，因此很难纳入某一届政府的效用函数。遵循这一框架，王绍光和胡鞍钢(1999)成功地考察了1949至1994年中国区域经济的发展过程，根据他们的解释，表1中，在Ⅰ、Ⅱ、Ⅲ组合下，区域差异是不可能缩小的，只有在Ⅳ，也就是强意愿、强能力的组合下，区域经济才能得到均衡发展。这一框架的解释力是不言而喻的，它能够解释很多历史过程（张杰，2001）。比如，依据该框架，我们很容易解释为什么中央政府在1999年才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措施；为什么上海市能够从2003年起在我国率先取消农业税。 笔者认为，我国高等教育收费制度的演变也可以和区域经济的发展一样用该框架得到有说服力的解释，因为二者具有很大的可比性。首先，二者都存在政府能力与政府意愿搭配的问题，不同组合会有不同结果；其次，可以认为，如果不支付成本，中央政府也是宁愿看到高等教育不收费的，因为高等教育收费同样会给中央政府带来很多麻烦；再次，教育对国家、社会的影响，同样需要较长的时期才能显现出来，一个短视的政府是不会把教育置于其政府目标函数中的重要地位的。鉴于二者的可比性，本文拟借助于该框架，分析我国高等教育收费制度演变中的政府行为，并对未来我国高等教育收费的取向进行探索。另外，由于某些时期，政府意愿和能力表现得不是绝对的强或绝对的弱，而是既不强，也不弱，根据需要，本文将王绍光和胡鞍钢的分析框架进行拓展（见表2）。 表2 政府发展高等教育的意愿与财政能力的搭配 政府的财政能力 弱 较强 强 政府发展 弱 Ⅰ ⅡⅢ 高等教育 较强 Ⅳ ⅤⅥ 的意愿 强 Ⅶ ⅧⅨ 由于同一般的制度变革一样，高等教育收费制度变革是一种“非帕累托改进”，它使某些主体受益，某些主体受损。参与者都是以个人净收益而不是社会收益来评价制度变迁的，受益者和受损者对同一制度的评价和反应是不可能相同的，因此，在这个制度变迁过程中博弈就在所难免。既然是个博弈过程，对博弈中涉及到的主体进行分析就十分必要。以下先对高等教育收费的三个主体——政府、高校、学生（家长）进行简单的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