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姆·赫来1958年离开埃及去往德国,至今在那里工作。现在汉堡大学从事教学研 究,他用德语出版了多部专著,还活跃在德国政界与传媒界,他在西方世界为捍卫阿拉 伯祖国的事业而奔走。埃及作家艾哈迈德·谢赫以记者的身份对他进行了一次访谈,以 下是这次访谈的全文。 记者:你在西方政治、文化的影响中生活多年,我们想知道,西方人是如何看待阿拉 伯文化和阿拉伯人的。 凯勒姆·赫来:我只能谈谈西欧和西德的情况,因为这里是我每天生活的地方。首先 我要声明的是我所讲的并不是我个人的发现而是所有人都目睹的事实。西欧国家的某些 人并没有正视过阿拉伯民族,而只是把它当做剥削和有利可图的目标。该地区的正式传 媒机构用不公正和充满敌意的方式来描述阿拉伯文化。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如对于 歌剧《阿依达》在埃及公演这一文艺界的盛事,这里的宣传机构没有做出丝毫反应,因 为他们不想看到像这样有影响力的文化活动出现在埃及等阿拉伯国家。另一方面,在大 量的神话传说和文艺作品中,阿拉伯人的形象总是充当反面人物。十九世纪德国小说家 卡利勒·马因的作品(书中展现的阿拉伯人形象十分邪恶)至今仍很畅销并大量发行。很 少有人将阿拉伯鲁拉尼斯神话当真,但奇怪的是在这里就连大学教授都会信以为真,并 认为正是鲁拉尼斯创造了阿拉伯民族,这就是在这里我们每天都要遇到的偏见。我对西 方对待阿拉伯人和阿拉伯文化的方式不敢恭维,并认为这种态度不是因为愚昧无知而是 源自特殊的政治目的。我在书中详细地阐述了这种消极影响是如何产生和发展的。 记者:许多阿拉伯知识分子十分关注西方世界中阿拉伯人的形象问题,你作为大学教 授如何看待阿拉伯人、阿拉伯历史、阿拉伯文化在西方校园中的形象,而欧洲学生们又 是如何看待阿拉伯人的历史和文化的呢? 凯勒姆·赫来:我不想谈论那些有争议的课程,我讲的仅仅是以事实为基础的科目如 地理学,你会发现在经济地理图册上德国境内满是工厂、宝藏、资源,一片文明景象, 而在阿拉伯地区却只有几个放牧的贝都因人和散落在广阔沙漠中的几顶草屋,这样在学 生们的印象中,阿拉伯人就是一群穿着长袍没有文化的贝都因人。在我用德语完成的新 书中,曾指出这门课程的许多段落都在贬低阿拉伯的文明和文化,学生看完后会说现在 的阿拉伯人与他们在公元前两千年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科学史和世 界科学发展史等课程中,其中对西方的科学家们大加赞扬,对阿拉伯的科学家却只字不 提。这样就把阿拉伯欣欣向荣的文化景象说成僵死的、静止的,而这样做对西方人自身 也是极为有害的。 记者:那你是如何看待西方人同阿拉伯世界对话的重要性的? 凯勒姆·赫来:他们对“阿拉伯——欧洲对话”的认识与我们不尽相同。比如说在德 国,那些所谓与阿拉伯国家组成的联合委员会数目不少于一百个,“埃及——德国委员 会”中包括两国财政部长、外交部长、一些实业家、银行家、投资商等等,这就是所谓 的阿拉伯与欧洲之间的对话,只是玩弄字眼而已,双方连对话的基础都没有找到……也 许这种观点看起来有些激进,可这却是我的阅历和经验告诉我的。如果三十年前你问我 西方如何,我会对它大放溢美之辞,但在这里住久了,随着对这里的社会现象和宣传文 化有了深入认识,我对它的厌恶之情与日俱增。不可否认我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我批 判的言论却是建立在对这里宣传机构和教育课程有着详尽、科学、客观的了解基础上的 。这种批评还不止是对德国的媒体,其中也包括阿拉伯的媒体。仅在波恩一个城市就有 二十个阿拉伯国家使馆,大部分使馆还在其它城市设有领事馆,这还不算阿盟驻德国办 事处在内,但令人遗憾的是所有这些机构都没有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记者:在西方各大城市中有关“尊重人权”问题总是争论得如火如荼,但很少真正将 之付诸行动,作为德国大学的教授,你如何看待这其中的矛盾?这个话题在西方各国争 论不休,但为什么当把它与阿拉伯人相联系时所有声音销声匿迹了呢? 凯勒姆·赫来:我同意你所说的,这个问题在欧洲确实存在,它反映了人们价值观的 崩溃。由于阿拉伯世界本身具有太多的弱点,我不想再自吹什么,倘若这次谈话的主题 是“批评阿拉伯国家”,那你会从我这里听到很多,但我想说的是尽管阿拉伯人有许多 缺点,但“价值”的观念在他们中间仍然存在,这与欧洲的情况大不相同。诚然,在西 欧有许多为争取和平、民主而斗争的力量,但真正能够让人听到的声音却来自毫不尊重 价值也不值得去尊重的宣传媒体。这样的例子同样很多。比如德国一家《繁星》报社有 许多记者分布在阿拉伯国家,但没有一人懂阿语,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采集信息的。还 有一个著名的德国记者叫舍勒·拉图尔编了一本有关阿拉伯国家的书并取名为《真主与 忍耐的人同在》,企图通过书名向读者灌输一种阿拉伯人胆小、懦弱的形象,在书中又 将阿拉伯人形容得一无是处,而这位编者实际上一句阿语也不懂,他是如何收集材料的 ,又是如何引用他人之语的呢?奇怪的是这本书出版后却一路畅销,编者本人也在电视 和报刊上频频露面。该书中更危险的地方是他教唆德国人用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阿 拉伯人,称他们是威胁世界和平的因素。依照他的观点,威胁世界和平的并不是遍布欧 洲的核武器,并不是逐步升级的军备竞赛和饥荒,而是巴勒斯坦的抵抗运动和世界各国 的解放事业,也许阿拉伯人会有一天关起他们通向西欧的石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