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在《哲学科学》杂志上展开的讨论“哲学是科学吗?”再一次尖锐地提出了“哲学是什么,它的宗旨和使命何在”这个古老的问题。这次讨论的反响至今仍能在哲学期刊上看到,而哲学是什么的问题总的来说依然留在哲学存在现阶段的日程上。该问题受到关注,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要贬损马克思主义的过去,寻找一个可以停靠的彼岸,走上现代西欧哲学体系的轨道。总的来说,尖锐地重提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祖国的生活发生了危机,祖国陷入意识“呆痴”和不知所措的状态。 马克思主义哲学鲜明地表现出来的注重实效的倾向性(“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产生了职业哲学家的“过失综合症”,他们力图证明自己的有用,于是乎便导致了这样一种哲学观:哲学的目的是为社会上发生的问题(科学世界观的形成问题、人的因素的能动性问题等等)寻找理论根据。这种目的定向的结果是,出了一批文集、专著和学位论文集,从问题的角度谈了一些重要的和值得注意的东西。而问题本身通常并未得到解决,即便解决了,也不是由于哲理思考的缘故(比方说,原来在物质利益而不是哲学的帮助下可以调动人的积极性!)。哲学为实践“服务”的原则阉割了哲学的精髓——独立和自由的精神。 在以往一切文明社会中,哲学一向表达某些意向,这些意向反映民族精神特征和具体历史现实的自我意识。在一定文化范围内,哲学是一个由特定语言表达的自由、独立思想的空间。这种空间的存在便滋生出各种不同的实际倾向。 为了创造这种空间,需要一系列条件。其中一个条件是,要有机会熟悉、阅读以往和当代哲学家兼思想家以及不同学派、流派代表人物的原著。然而,近年来出版的优秀哲学家的著作(译著),无论是西欧的还是俄罗斯的,都不仅没有促进哲学理性的和谐发展,相反,将哲学家引到异化和冲突的边缘。问题不仅仅在于,“哲学与实践”的主题仍有强大的吸引力,而且在于,这一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哲学的语言是陌生的,它产生理解和领悟上的困难。因为,要按照别尔嘉耶夫〔2〕的说法“存在的整个悲剧乃是人与神之间内在自由关系的悲剧,即神生在人心中,人生在神心中,神对人有启示,人对神也有启示的悲剧”,来理解历史的涵义,不仅必须了解“神”、“启示”、“自由”之类概念的涵义,而且要有体验、习惯此类观念的经历。 改变局面的可能性看来在于改变我国已经形成的哲学本质观。哲学的本质不在于人为地为实际需要服务,而在于就人的使命,世界观的深层涵义(“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作深刻的思考,以及改变哲学家的方针,使之从事一定的智力活动:用特定的语言形式对现实的种种现象的“观念”(国家、法、教育等等)作最大限度的描述。比方说,教育哲学不应当被看作一种(或一些)教育概念,它应当是一种反思,是关于教育的存在原理的观念。 为什么应当这样?这里回忆一下梅拉布·马马尔达什维里的看法是适宜的,他认为,为了学会了解自己(加上一句,以及我们周围的世界),还必须学会了解某些相对于自己和我们所居住的世界而言抽象的真理。如果哲学本身是一个独立的精神领域,如果它在正在上演的精神存在这出戏剧中扮演主角,它就会带来“实际的”好处,就会是有益的。 (摘自俄国《新的哲学观:问题与展望》论文集) (李淼译)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9页。 〔2〕别尔嘉耶夫(1874—1948)俄国宗教哲学家。——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