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建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理论本性和其运用的历史和现实的客观要求,但它应是一种怎样的哲学方法论理论,则有不同的看法。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是西方哲学方法论潜在发展优秀成果的继承、发扬和超越,是西方哲学方法论合乎规律的发展。为了阐明这一论点,有必要深入研究西方哲学方法论潜在发展的历史成就、历史趋向和历史启迪,以探寻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历史的出发点和着眼点,明了其赖以确立的这方面的客观依据。 一、西方哲学方法论潜在发展的历史成就 马克思主义哲学前的西方哲学方法论,不是作为相对独立的哲学学科,而是作为一定哲学体系中相对集中地探讨哲学方法论的学说或理论而存在和发展的。就其所服务的哲学研究的重心和这方面的理论性质是什么而言,可以分为本体论哲学方法论和认识论哲学方法论两大类。 从古希腊到整个中世纪,哲学研究的对象大体上不出亚里士多德关于“第一哲学”的定义,是研究“有”(存在)的“有”(存在)的学问,即关于存在中的最根本、最一般的东西是什么或关于世界的根本实在是什么的学说,哲学的理论性质是本体论。相应地,我们就用本体论哲学方法论来称谓这类哲学的方法论理论。本体论哲学方法论虽然也把哲学方法当作人们获取知识的工具,但主要还是把它当作哲学家关于本体为何物的证明工具。在近代哲学看来,哲学要研究和回答的不仅是世界的根本实在是什么的问题,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要研究和回答人的心灵(理性)如何才能正确认识和把握这个根本实在,如何才能正确认识世界的问题。否则,关于世界的根本实在(本原)是什么的知识就会成为无逻辑根据的独断。这样,近代哲学就使先前哲学在思维和存在关系外建立的关于存在的存在的学说,转化为关于思维和存在关系的学说,哲学的理论性质就从本体论转化为认识论了。我们就用认识论方法论哲学来称谓这一类哲学的方法论理论。认识论哲学方法论是关于思维把握存在的方法的理论。它的研究重心,不是关于本体为何物的证明方法问题,而是关于主体怎样运用理性(思维)才能把握世界(存在)的方法问题。 西方哲学方法论的潜在发展,从泰勒斯到黑格尔和费尔巴哈,所取得的历史成就概要地说主要表现在:首先,对哲学方法论的理论性质有了一定的初步认识。哲学方法论是什么?它是一种什么样的理论?它相对于具体科学及其方法论有何特殊功能?关于这些问题的把握的必然是一种涉及哲学方法论自身理论性质的认识。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哲学方法论(形式逻辑方法论)是一门相对独立的科学,是其他一切科学(包括形而上学)获取知识的认识工具和阐述知识的证明工具,是关于思维的结构和规律的科学。它是教人知识、科学研究和证明的艺术。弗·培根和笛卡尔认为,哲学方法论是关于人怎样正确运用理性获得知识、发现真理的途径、原则和方法的理论,它教人在一切科学研究、阐述中怎样正确运用理性的程序、规则和方法。斯宾诺莎则把哲学方法论视为一种关于怎样寻求发现真理的最好方法的理论,把哲学方法视为发现真理的最好方法。这种方法是哲学自身的方法,它不需再去寻求别的方法来发现它,因此哲学方法论实际上是“理智凭借天赋的力量,自己制造理智的工具,再借这种工具充实它的力量来制作别的新的理智的作品……。”[1]相对以前的哲学家,黑格尔这位辩证大师更有独特见解。 他认为,哲学是思维和存在关系的学说,它的任务就在于“解除思维与存在的对立,达到思维与存在的统一”。要完成这一任务,就要克服哲学自身面临的而又必须解决的矛盾,这就是思维和存在的矛盾。这个矛盾是思维给哲学自身造成的,即它总是把一个对象实际上紧密联系着的环节彼此分隔开来考察。克服这基本矛盾的方法应是哲学自身的独特方法,关于这种方法的理论就是哲学方法论。而这种哲学方法及其理论的展现过程,实际上又是思维和存在的矛盾不断产生和解决的过程,因此,世界观、方法论、认识论、逻辑,这四者应是统一的。由于黑格尔是从这样的高度把握哲学方法论的,他始终强调辩证法也是哲学方法论,哲学方法论就是关于思维把握、描述存在的方法的理论。它是一种哲学讨论自身怎样把握存在的本质——概念的方法的理论,是关于逻辑(哲学)自己内容的内部自己运动形式(规律)的自觉意识,它教人以运用概念的艺术及其规则、程序等。 其次,对哲学方法论自身的研究逐步由表层深入到底层,积累了大量的可供进一步概括、整理的思想材料。马克思主义前西方哲学方法论的研究,一般地说讨论的重点是哲学研究、叙述的方法论问题,或者说是从感性具体→理性抽象→理性具体的方法论问题,而对于哲学应用的方法论问题,尽管康德曾提出“实践理性”,黑格尔也谈到“实践观念”,但侧重于了解的是“实践理性”与“纯粹理性”、“实践观念”与“理论观念”的差别问题,而不是哲学理论如何转化实践的方法论问题。本体论哲学方法论理论研究的突出贡献,主要地是从感性具体到理性抽象的方法论问题。它们对类比、还原、观察、实验、分析、推理的方法,特别是对形式逻辑方法论问题,作了较深入系统的研究。认识论哲学方法论理论研究的突出贡献,则主要地是理性抽象→理性具体的方法论。经验论和唯理论哲学方法论,它们从各自的原则出发,对经验归纳法和理性演绎法作了深入的研究,并在论战中揭露了对方方法的矛盾性、不科学性,但它们都以自身的扬弃形式包含和概括了本体论哲学方法论的研究成果,把哲学方法论的研究推到了新的高度和水平。黑格尔在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解决思维与存在的矛盾入手,系统地研究了哲学理性抽象,特别是理性具体的辩证逻辑方法论问题,如哲学理性抽象的质量统一把握范畴法、肯定否定统一把握范畴法、联系转化把握范畴法等,哲学理性具体的抽象和具体统一的方法、分析和综合统一的方法、归纳和演绎统一的方法、历史和逻辑统一的方法等,这就把哲学方法论的研究,推进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相对于本体论哲学方法论,认识论哲学方法论的理论研究是从表层深入到了底层,因为,对于哲学之为哲学来说,问题不仅在于主体要运用正确的方法来研究、发现事物(世界)的潜在过程和真理,而且在于主体理性(思维)所把握到的关于事物(世界)的真理要同外部客观事实相符合。如果我们使用正确的方法已发现事物是联系、发展的,而我们理性具体中关于反映事物的本质及其联系的概念、范畴是固定不变的、非此即彼的,这就不能在思维系列中如实地自觉地反映事物(世界)的发展和联系,就不可能达到思维和存在的统一。马克思主义前西方哲学方法论这种由表层逐步深入到底层的研究,为创立科学的哲学方法提供了大量的可供进一步概念、整理的思维材料。 最后,对哲学方法论的研究已摆脱自发状态,达到某种自觉程度。古希腊早期的自然哲学家,在哲学研究中不自觉地涉及了一些哲学方法论问题,但从苏格拉底开始,应该说哲学家们对哲学方法论的探讨已经是一种较自觉的行动,从而使这种研究在广度和深度上不断得到开拓。由于他们对哲学方法论研究对象和理论内容把握不科学,特别是局限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抽象同一水平的阶段,就会使哲学方法论历史发展积聚起来的使它成为相对独立学科的可能性,变成一种在实际中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因为,否定传统观点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抽象同一,弄清楚二者真实关系,坚持它们的对立统一,乃是哲学方法论成为相对独立学科的可能性变为现实性重要的理论前提和基础之一。哲学方法论又总是以一定的哲学世界观为前提和基础的,传统哲学方法论不是背离唯物主义,就是背离辩证法的前提和基础。要使哲学方法论成为相对独立学科的可能性变为现实性,还须具备辩证唯物主义这个至为重要的理论前提和基础。此外,受马克思主义前社会实践水平所制约,科学发展的分化规律的作用还未达到哲学自身意识到哲学方法论仍有必要再从所谓“科学的科学”中分化出来的程度。这些决定了哲学方法论成为相对独立学科的可能性,由于缺乏一系列必备条件,必然地不可能在实际中把它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