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米特里·K.西梅斯(Dimitri K.Simes)在美刊《外交》杂志2003年11—12号上发表文 章,认为美国的帝国地位已经是一个事实,但帝国地位正在给美国的内政外交带来困境 。美单边主义的外交政策与其最初的建国原则是不相符的,用武力促进民主正在产生一 系列问题。美急需采用一种新立场,以坚定、现实、负责任的方式动用美国的力量,只 有这样,美国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自身力量,实现对全球的领导。西梅斯虽然对克林顿 、尤其是布什的外交政策进行了诸多批评,但其主张仍是从维护美国的世界霸主利益出 发的。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不情愿的帝国 在以现实的态度讨论美国的外交政策时,必须首先认识到,无论美国人的观点和爱好 是什么,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认为美国是一个新生的帝国。一些国家支持美国,完全是 因为它们认为美国是一个仁慈而自由的帝国,可以保护它们免遭野心勃勃的地区大国的 侵害。另外一些国家怨恨美国,因为美国妨碍它们实现自己的目标。还有一些国家屈从 于美国的帝国主宰地位,因为它们把这一现象看作是一个无法更改、必须接受的事实。 支持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的国家不愿提及帝国一词,这是可以理解的。许多昔日帝国 的坏名声是由反对帝国的人(从民族解放运动的倡导者到马克思主义者)强加给它们的, 或者说是由它们自身的行动遭致的。另一方面,据说美国在寻求发挥仁慈的影响力而非 寻求主宰地位。美国的政治文化、甚至体制框架都阻碍了其帝国权力的过度行使。这些 论断并非没有价值。此外,这些论点与其说表明人们对昔日帝国如何崛起和发挥作用表 示理性的赞赏,不如说表明人们不愿把美国的外交政策与消极帝国主义的固有模式联系 起来。 从历史上看,虽然帝国像民主国家一样有不同的形式,但它们却有几个共同的特征。 首先,帝国对大面积领土上具有不同种族、文化和宗教的人口行使支配权。它们依赖一 系列手段和激励措施来维持这种支配地位:政治说服、经济优势并在可能时施加文化影 响;必要时采取高压和武力手段。帝国通常希望邻国和独立国家接受它们的权力并适应 这种权力。这时常给人造成这样一种感觉,即帝国不必按普通国家的规则行事,而且它 拥有独一无二的职责和权利。 其次,帝国通常是自然而然崛起的,不是借助高明的计划产生的。一般而言,它们的 发展好像遵循了物理学定律:最初的成功产生了强大动力,随后这种动力因惯性而维持 下去。每次新进展都为拓宽帝国对其利益所下的原始定义创造了机会并提出了挑战。 再次,帝国并不总对其领地拥有主权。罗马帝国早期的情况就是如此。当时,罗马寻 求支配而非直接控制其领地。虽然欧洲大陆的一些帝国,如奥匈帝国和沙皇俄国,确实 在其领地内行使了主权,但是近代的帝国没有那么正式,它们满足于有足够的优势达到 政治和经济目的。 最后,虽然帝国目前的含义令人不悦,但是历史上帝国的作用并非都是消极的。一些 前帝国是变革和进步的推动力,而且总的来说对其属国抱有良好的意图。 无论美国现在是否视自己为帝国,对许多外国人而言,它的言谈举止和行为方式都越 来越像一个帝国,而且他们还对美国作出了相应的反应。美国决策者当然没有必要公开 发表美国是帝国的声明,但是,明白美国是一个正在演变中(有可能是不情愿的)的现代 帝国非常重要,美国领导人应该理解这一点。 帝国无一能够逃脱历史法则。这些历史法则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帝国造就了一批反对其 统治的组织,从国家之间的战略联盟到国家内部的恐怖主义都属于这种组织。另一条法 则是帝国从来都不是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建立起来的,帝国遇到的反对程度取决于帝 国情愿承担的代价。大英帝国和罗马帝国耗费了大量时间和金钱在其领地内平息骚乱并 促使这些领地忠实于它们。最后,帝国常常改变它们成为帝国之前的统治形式和生活方 式。以罗马帝国为例,它在选择穿上帝国的衣钵之后,就失去了它的共和国政府。虽然 英国宁愿以放弃维持帝国的要求为代价来推广民主制度,但是它从前殖民地吸收了大量 移民,这对英国产生了重要的政治影响和经济影响。 乌托邦式的迫切要求 一个表现软弱且不受重视的帝国是一个陷入困境的帝国。然而,被视为反复无常或专 横跋扈的帝国也是危险的。这个问题常常在一个帝国坚持将它的某个特殊观点强加于世 界的时候发生。20世纪已经有多少悲剧是以这种方式直接或间接引起的?命运之神和美 国的政策使美国成为当今世界的主宰力量,但是,许多美国决策者——有共和党人也有 民主党人——并没有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他们对全球民主乌托邦——它看起来似 乎颇有吸引力——的追求正在破坏美国生死攸关的利益,而且与美国“没有选举权就不 得征税”的建国原则越来越矛盾。 在过去,美国国内一个奉行实用主义外交政策的决策层和国外强大的约束力抑制了美 国的救世主冲动。这个决策层主要是由商界领袖和律师建立起来的,虽然他们也做着美 国梦,对国家利益有强烈的责任感,但是他们在将自己的信念应用于国际政治事务时却 十分谨慎而灵活。然而,越南战争的失败使这一集团蒙羞受辱,并使它四分五裂。后来 ,人口变化和社会趋势使这个集团分成几派,并使它民主化了。到了20世纪90年代,新 的外交政策决策层中务实派的影响力下降了,而那些有权势但太冒险的“单一目标”集 团和非政府组织——它们愿意制订政策但不愿意为这些政策所带来的后果承担责任—— 却实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