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许多国际政治学者以及从地缘政治角度认识国际战略格局的政治家,都习惯于从全球和特定区域的地缘环境的角度,认识权力布局、国家安全、全球战略、国际对抗、战争胜负等现实主义的主题,传统地缘政治学的观点往往成为他们分析问题的基本理论框架。然而,在当前国际政治经济的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的大背景下,传统的地缘政治理论已经不能恰当地解释当今世界秩序的发展趋势和新产生的国际问题。我们有必要从新的地缘政治的视角来分析当代国家间政治,探讨国际冲突的根源,并形成认识未来世界秩序的新思路。 一、传统地缘政治理论的缺陷 地缘政治分析法是认识国际关系的一个重要的视角,近百年来传统地缘政治理论观点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西方国家政治家们的战略思维和政策制定。冷战结束后,这些观点仍对某些决策者的战略取向产生着重要的影响。但是,传统的地缘政治理论在解释现实世界政治及其发展趋势时,存在明显的缺陷,甚至可能会误导国家的对外政策。那么传统地缘政治理论的问题何在? 自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系统的地缘政治理论提出以来,就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理论传统:一是所谓“国家有机体论”。(注:“国家有机体论”的另一表述是“国家成长理论”,主要代表人物包括德国的拉采尔(Friedrich Ratzel,Anthropogeographie, 2volumes,1882—91 and Politische Geographie,1897)、瑞典的契伦(Rudolf Kjellen,Staten som Lifsform.Stockholm,1916),他们同属于政治地理学中的“有机组织学派”。而“地缘政治”一词正是由契伦首次提出来的。对这两位学者所提理论的分析,见Andrew Gyorgy,Geopolitics:A New German Science,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44,pp.152—164.)这种理论认为国家就象一个生物的有机体(organic body),随着实力的增强,将使膨胀的力量超出现有疆域,从而注定要向外扩张。国家的扩张就需要地理的扩张,即国家的生存空间的扩张。以英国学者麦金德为代表的陆权说,强调世界地缘政治的中心舞台是在欧亚大陆。在这块大陆岛上,心脏地带处于东欧和中亚。(注:哈·麦金德:《历史的地理枢纽》,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56页。麦金德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著名文章是“The Geographical Pivot of History”,Geographical Journal,vol.23,1904,pp.421—444.)所以“谁控制了心脏地带,谁就控制了大陆岛;谁控制了大陆岛,谁就控制了世界”(注:Halford J.Mackinder,Democratic Ideals and Reality,New York:Norton,1962,p.150.)。如果不对地处亚欧大陆“心脏地带”的权力中心(如俄罗斯)加以遏制,其权力将向亚欧大陆扩张,并控制这个大陆。这种观点被德国地缘政治学家豪斯霍弗作了修改,提出了所谓“生存空间”论。(注:[德]豪士浩华(今译豪斯霍弗):《国防地理学》,商务印书馆1945年版;Andrew Gyorgy, Geopolitics:A New German Science,pp.184—185.)这一理论成为后来的“纳粹地缘政治学”(Nazi Geopolitics)扩张理论的基点。(注:Wolfgang Natter,“Geopolitics in Germany,1919—1945:Karl Haushofer,and the Zeitschrift Fur Geoplitik”in John Agnew ed.,A Companion to Political Geography,Bl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3,pp.188—190.)二是所谓“地缘二元论”。由于地球表面是由陆地和海洋构成的,国际关系中的强权争夺实际是围绕着陆权和海权之间的竞争。美国的著名学者马汉十分强调海权的重要性,认为海洋是世界性权力的源泉。(注:Alfred Thayer Mahan,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1660—1783,Boston,Little,Brown and Company,1890,Chapter 2.)而斯皮克曼则将陆权与海权间的关系结合起来分析,认为只要掌握住欧亚大陆的边缘地带,就可以限制大陆心脏地带的陆权国家的扩张。据此他得出了著名的假说:“谁控制了边缘地带,谁就控制了欧亚大陆;谁控制了欧亚大陆,谁就控制了世界。”(注:Nicholas John Spykman,The Geography of the Peace,edited by Helen R.Nicholl,with an introduction by Frederick Sherwood Dunn...Ma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