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围绕伊拉克战争中的德美分歧,德国外交界进行了深刻反思,在其政策讨论中 曾出现三种意见。一是新大西洋主义的“合作性对峙”,有条件地调整对美政策,以“ 使美国修正其路线”。二是受戴高乐主义影响的“均衡对峙”,包括建立法德俄轴心, 限制美国的单边影响。三是紧密跟随美国的“老大西洋主义”路线,并伺机施加影响。 经过权衡,德国政府认为应发展新的大西洋伙伴关系。11月外长菲舍尔和总理施罗德相 继访美,努力作出与美和解的姿态,德国外交“新大西洋主义”取向日趋明显。 战后,德国外交政策长期奉行大西洋主义,与美国关系密切,但随着德国统一和苏联 威胁的消失,德国外交的大西洋主义色彩淡化。1998年施罗德等新生代领导人执政以来 ,德国外交突破一直遵循的“克制文化”,(注:连玉如:《新世界政治与德国外交政 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0—22页。)对美“独立声音”不断增强。在这种 背景下,德外交部德美关系协调员福伊格特等人自2000年倡导新大西洋主义思想,(注 :Karsten D.Voigt,“Begruendung eines neuen Atlantismus,”Internationale Politik,3/2003.)即针对欧美分歧,主张加强平等对话和密切共同利益。布什上台后, 德对美批评不绝于耳,明确表示要成为美的“平等伙伴”,在伊战问题上德明显靠近了 法国“戴高乐主义”。近来德国又转向新大西洋主义政策,力求在欧洲联合和密切跨大 西洋关系之间寻求平衡,在传统大西洋主义和戴高乐主义之间,摸索“中间道路”。 首先,避谈多极化,大谈多边主义,以免刺激美国。过去德在多极化问题上一直较顾 忌美国,避免公开和过多谈论多极化。但今年以来,施罗德一改以往的谨慎,积极附和 希拉克的思想。在多次讲话中明确表明支持多极化的立场。然而最近德国外交界改变了 态度,表示在当前国际形势下,提多极化不现实,而且容易招致美国反感,明显是希望 改变与美国的对立局面。 其次,变“硬顶”为“软磨”。在伊战问题上,德国曾公开与美“叫板”,导致布什 和施罗德从去年5月到今年9月长达16个月未举行正式会谈,德美关系陷入空前危机。有 鉴于此,施罗德的外交智囊提出,影响美国并不一定要摆出“对立面架势”;(注: Bernard von Plate,“Die Zukunft des transatlantischen Verhaeltnisse:Mehr als die NATO”,SWP-Studie,Nr.S17,Mai 2003.)如果继续与美尖锐对立不仅给欧洲带来强 烈震荡,而且也将失去与美对话和影响美国的活动余地;因此有必要加强与美磋商、必 要时用适当参与的“软办法”,来影响美国。最近,德表示愿效仿二战后美援德的“马 歇尔计划”,提供资金、技术和培训协助伊拉克战后重建即是其表现之一。 第三,重申北约是联结欧美的重要纽带。德国认为,应努力推动北约在应对新威胁方 面发挥作用,处理好欧洲防务建设与北约的关系。施罗德多次强调,“北约是欧洲安全 的保障,欧洲加强共同安全与防务能力是北约的补充,是为了承担更多的责任,符合美 国利益”(注:“欧盟外交和国防部长会议:诸多分歧有待协调”,德国之声中文网,1 7.11.2003。http//www.dw-world.de/Chinese/)。 最后,以其新大西洋主义理念加强与英国和中东欧国家的沟通。一是与英国建立互信 关系。施罗德政府通过4月中旬在汉诺威与布莱尔举行的高峰会议和9月中旬在柏林召集 的法英德高峰会议对英国做了“争取”工作,使其坚持联合国在国际事务中担当重任, 并与德法保持一致,原则上赞同发展欧洲安全与防务政策。二是把改善与中东欧国家的 关系作为政策调整的重要一环。德国通过德、法、波协商机制(“魏玛三角”)重点做波 兰的工作,并与西巴尔干国家加强了关系。 施罗德政府转向新大西洋主义的政策与其国内政治、经济压力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出 于欧洲一体化的长远考虑。由于统一后德国已将其兴衰荣辱与欧洲一体化紧密联系在一 起,德国的战略利益只能通过欧洲一体化来实现,因此,巩固欧洲联合趋势、为欧盟的 扩大与深化创造环境既是欧盟也是德国外交的重要目标。战后50余年的欧洲联合是在美 支持下发展壮大的,而伊战中欧美出现严重分歧使美国对西方内部出现另一“竞争极” 的担心增大,(注:Karsten D.Voigt,“Kriseoder Kooperation?Das transatlantische Verhaeltnis im Umbruch”,20.10.2003.http://www. auswaertiges-amt.de)如果美国有意分裂欧洲,欧洲一体化必将遇到巨大阻力,欧洲共 同外交与安全政策也将遭受挫折。同时,德国对美国抛出的“新老欧洲”之说也深感不 安。在这种形势下,倘若结成“法德俄轴心”,建立“均衡对峙”,欧洲内部将不可避 免分裂成大西洋派和戴高乐派两个阵营;如果回到“老大西洋主义”、重新追随美国不 仅会失去自主,还会损害法德轴心,因此这两种选择都不符合德国的利益。而在大西洋 主义和戴高乐主义之间进行折中调整,突出“大西洋盟友”的共同价值观,则可使德法 英等国之间密切内部协调,增强对中东欧国家的向心力。德国希望通过调整争取美国对 欧洲政治一体化的认可,通过“新大西洋伙伴关系”表明与美国的盟友关系,打消美国 对欧洲加强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的疑虑,(注:Bundesaussenminister Fisc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