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西方外交学理论认为:外交是“运用智力和机智处理各独立国家政府之间的官方关系”(注:戈尔·布思:《萨道义外交实践指南》,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版,第3页。),通常被理解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官方交往。而大量的现代外交实践表明,外交工作的开展交不仅局限于官方层面,还包括民间外交。所谓民间外交,又称国民外交或人民外交,是通过非官方、非正式途径开展的对外交涉与交流(注:王庭岳:《崛起的前奏》,〔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2年版,第425页。)。它包括一切不以国家和政府名义处理外交事务的政党、集团、组织、团体以及有影响的个人的对外交往活动,具有多层次、多渠道、形式灵活、针对性强等特点。中共在抗战时期一直处于非执政地位,它所从事的对外交往活动,从严格意义上讲都属于民间外交范畴。 学术界对中共民间外交史的研究起步较晚,近年来虽有少数学者对此问题有所涉及,但总体说来研究还不够全面、深入,且关注点往往集中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对抗战时期中共民间外交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尚不多见。本文拟对此问题作一探讨,以求斧正。 一 抗战时期中共通过多种渠道,抓住一切机会,采取各种方式积极开展民间外交。 第一,与国际友好人士的交往。抗战时期,中共交往的国际友人成分复杂、人数众多、国籍分布广泛。其中交往最频繁、影响较大的是作家和著名记者,如美国的斯诺、史沫特莱、英国的贝特兰等;有国际问题专家,如美国远东问题专家毕森;有宗教界人士,如美国的鲁茨主教、传教士希金斯等;有医生和科学家,如加拿大的白求恩、印度的柯棣华、英国物理学家班威廉夫妇等;有军人,如美国海军军官卡尔逊;还有一些是党派领袖,如日本共产党主席野坂参三(又名林哲、冈野进)、越南共产党主席胡志明等。此外,荷兰驻香港总领事范伍登、荷属南洋群岛政府外交部东亚司中国事务科科长欧福廷博士、国联防疫大队代表南道尔。这些国际友人都不同程度地为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做出了贡献,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如白求恩、德国记者希伯等。 1941年10月,在延安召开了“东方各民族反法西斯代表大会”,来自中外18个民族的130多位代表参加了大会。会议推选朱德、日本代表森健、朝鲜代表武亭等组成主席团,荷印革命家阿里阿罕为主席团主席。与会代表们一致表示东方各民族人民应紧密团结,共同反对法西斯侵略。会议还决定成立东方各民族反法西斯联盟,“为东方各民族的自由平等与解放而努力”(注:《解放日报》,1941年11月4日。)。 第二,与国际民间和官方组织的交往。这些组织主要包括世界学联代表团、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美军观察组等。 世界学联全称是“世界学生保障和平自由文化联合会”。作为进步的国际学生组织,它对中国的抗日救亡运动十分关注,多次表示要“无条件援助中国”。1938年5月,以英国剑桥大学学生柯乐满为首的世界学联代表团抵达武汉。其主要目的是“调查中国英勇抗战之实况及日本侵略之非人道的真面目”,并将“所得真相传播于世界青年与学生之前”(注:李正冠:《世界青年之同情》,《大公报》1938年5月30日。)。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特举办有400余名中外来宾参加的盛大茶话会招待他们。6月,代表团抵达延安,受到延安军民的热烈欢迎。毛泽东会见了代表团全体成员,就他们提出的关于建立边区的意义、中共的作用等一系列问题作了详细解答,并指出世界和平不能分割,中国的抗战,同时也是帮助世界人民反对共同的敌人,因此抗战虽要自力更生,但也需要国际援助,希望代表团把中国人民的这一愿望带给全世界人民(注:逄先知:《毛泽东年谱》中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79页。)。毛泽东精辟独到的论述给代表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表示回国后要做好三件事:热情地做好宣传,如实地讲解见闻,为八路军募捐,以实际行动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 1944年6月,被誉为“全世界人民的眼睛”的“中外记者西北考察团”一行21人抵达延安。早在1943年初,英美等国记者就向中共驻重庆办事处表示要访问延安的意向,但由于国民党的阻挠未能成行。随着中共及其领导的抗日力量的增长,许多英美在华人士,特别是新闻记者对中共领导的抗日根据地的兴趣愈益浓厚。1944年2月,他们联名上书蒋介石,要求允许外国记者到西北中共控制区域访问。迫于国内外舆论的压力,国民党政府虽然作了种种限制,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中外记者的西北之行。针对中外记者提出的“到延安及黄河以东解放区了解八路军力量及敌后斗争情况,并考察陕甘宁边区及敌后根据地实施各种政策的情况”的要求(注:金城:《延安交际处回忆录》,〔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6年版。第198页。),毛泽东特致电中共驻重庆代表董必武转中外记者,明确表示:“只要政府同意即可动身”(注:逄先知:《毛泽东年谱》中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09页。)。中外记者团抵达延安后受到热烈欢迎。毛泽东、朱德等中共领导人就国共谈判、第二战场等问题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强调中国需要一个民主制度,还是进行抗战和建设新中国的基本条件。叶剑英向记者团介绍了中国抗战七年来的历程,尤其是八路军、新四军的光辉业绩,指出自1938年武汉失守以后,敌后战场实际成了中国的主要战场,截止1944年3月,中共军队抗击的敌人占全部敌伪总数134万人中之110余万,即84%,而国民党抗击的敌人只占16%(注:王真:《没有硝烟的战线》,〔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293页。),在记者中引起强烈反响。中共还特别注重与西方有影响的报社记者进行沟通,如毛泽东、朱德分别与美联社的斯坦因、合众社的福尔曼进行数次交谈,详细阐述了中共的内外政策以及与盟国合作的问题,使他们进一步了解中共的抗日战略及有关政策。中外记者团在延安期间还参观访问了陕甘宁边区政府及一些工厂、学校、医院,部分记者还赴晋绥根据地采访,并观看了八路军奇袭汾阳的战斗场面。这一切给他们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