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3X(2003)02-0035-05 是是非非说王朔,欲说还休,欲休还说,在阅读了王朔的一些作品及说王朔的许多文 字后,在此,想对王朔在中国文学中的独特贡献作一系统全面的肯定,但愿本文似拾人 牙慧而非拾人牙慧。 贡献之一:开创卖文之先河,率先与影视联姻,彻底改变了作家的生存方式、角色功 能和文化人格。 进入20世纪90年代,大多作家、文艺家都饱受着来自物质、金钱方面的商品经济大潮 的冲击,以及由此而带来的精神上的压力。在市场经济对文学生存发展的裹挟下,放弃 文学理想和操守的人属于少数,更多的作家、文艺家则在探索着、思考着,并积极寻找 文学得以变革发展的新坐标。他们从不同角度和层次,重新确立自身符合历史要求的角 色定位,在文学的审美视界、价值取向和写作方式方面进行了颇为悲壮的凤凰涅槃般的再生历程。面对无可否认的文学脱离政治中心话语的事实,困惑和彷徨的心境 油然而生,甚至连自己今天在哪里、将走向何方也变得极不确定。于是,失落的强烈感 受与理想的朦胧常常泛上心头,他们急切地寻找着一种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的参照 物,此时此刻,王朔出现并崛起了。 王朔是首批出现的“文化个体户”之一,成了中国作家协会5000余名会员之中,继巴 金以后靠自己稿酬生存的惟一的一位文化个体户,他是当代作家中商品意识的第一个觉 醒者。[1]他毅然辞去公职,放弃“大锅饭”,坚定地走向以卖文为生的道路。他带头 组建文学商业团体“海马影视创作中心”,公然宣称谁要戏就给谁写。他率先给自己的 作品开价,要求分享作品给电视台带来的巨大经济效益。他毫不留情地改变了作家传统 的生存方式、角色功能和文化人格。 王朔的出现,昭示了作家他可以不是人们心目中所设计的那种作家:人格多伟大,道 德多完善,行为多文明,是人类的楷模,灵魂的工程师。作家没必要有那么高的境界。 他把“文字”的价格炒了上去。“买”“卖”双方商讨稿价。文人不再受制于统一的稿 酬标准,从“死要面子”到公开议价,理顺供求关系变得名正言顺无可非议。作家们由 此开始了神态自若的谈钱开价,鱼和熊掌兼得的局面不再是不可能的了。 再者,文学创作一路创作、一路辉煌、一路轰动的局面到1985年后已不再存在。1985 年以前,群众想说又不敢说、不能说、不便说的话在文学作品中均可说,作家便成了灵 魂工程师,大众的代言人。1985年以后,经济中心取代了政治中心,已没有什么说话禁 区了,于是文学创作也没有什么可轰动了,文坛上是“各领风骚三五天,各顶头上一方 天”,文学好像一条疯狗追得作家四处狂奔,连撒尿的功夫都没有。20年间要把西方20 0多年的历史演绎完毕,还得不断地借鉴西方正在发生的流派。小说读者已经很少,除 了为数很少的爱好者外,恐怕就是文学专业的学生以及研究、教学人员和从业人员了; 诗歌更是乏人问津。文学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对社会生活的 影响大大减弱,从文学萌发启蒙或思想解放运动的情形已是历史,人们阅读小说诗歌的 目的,有的是为工作,更多的是为娱乐,已很少有人为思考生活追求真理而阅读了。在 展望文学创作的前景时,如何更好地处理个人写作与社会效果的关系,依然是创作的一 大问题。在展示个人的独特感受和思考的同时,如何获得更多的读者,发挥更大的社会 效果,这是摆在作家们面前的又一个不可回避的课题。此外,传统的文学表达方式与新 的文学表现手段的关系也是不容忽略的。文学的传达方式从主要以书面文字为主开始转 向文学作品的图像化和网络化,在社会生活日益多样化、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背景下, 要求文学仅仅以一种传统的方式存在,是不现实的,它必然要随着社会和时代的变化, 在表现内容和表达方式上作出相应的调整。 面对文学市场的这一新局面,王朔又率先启用了一个重要运作手段,就是使自己的小 说与影视联姻,利用电子传媒获取受众,产生更大的轰动效应。1989年以前,王朔已因 其系列作品在文坛上名声鹊起,拥有相当数量、较为固定的读者群,但影响面难以进一 步拓宽,因为王朔作品的审美趣味是属于市民阶层的,在这个阶层里则没有多少人愿意 花时间去读他的小说。而当时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电视已成为一种主要的休息和消遣方 式,影视动态成为关注对象。作为作家的王朔,敏锐地发现了市场和科技正在影响着当 代艺术生产的方式和方法,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影视作为扩大自己作品影响的突破口, 利用影视这一传播媒介使自己的作品渗透到每个家庭。例如,根据王朔的作品改编或他 直接参与编剧的《渴望》《编辑部的故事》等多部电视连续剧的播出,还有《阳光灿烂 的日子》等影片的上映,使王朔在影视界大获丰收,以至于1989年被誉为“王朔电影年 ”。[2]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正是王朔的现身说法,使许多作家们也开始乐于上电视做 专题,为自己的作品讲包装讲营销,甚至许多小说在写作时就已瞄准了影视市场,就是 为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而写的。 总之,与其说王朔是通过他的作品在文坛上走红,不如说他是通过对文学商品化的积 极努力这一经济性行为,提供了独树一帜的人生哲学和生活方式,在文坛上造成轰动效 应的。尽管,文学是特殊的商品,不可用金钱来定位,可面对滚滚而来的市场经济大潮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鱼和熊掌兼得呢? 贡献之二:通过塑造一系列“痞子”形象,丰富了中国文学的人物画廊,使文学大踏 步地走向感性化、世俗化。 中国的文学批评历来崇尚文学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作家是灵魂工程师之类的理论早 已耳熟能详,作家们实际上也确认了自己的知识、审美品质、道德力量、精神境界、政 治自觉均是高于一般读者的。他们更承认自己的任务、使命是把读者也拉到、推到、煽 动到、说服到同样高的境界中来。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境界也时有不高,那至少得在运 笔的瞬间“升华”到高境界来。于是写作的过程是一个升华的过程,阅读的过程是一个 被提高的过程。所以作品比作者更比读者真、善、美。作品体现着一种社会的道德的与 审美的理想,体现着一种渴望理想与批判现实的激情,能照亮人间,那是作者的深思与 人格力量,也是时代的“制高点”所发射出来的光辉。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作家也得躲避崇高,[3]事实上,要让作家们的“铁肩”来担“ 道义”也真有些勉为其难,正好,此时半路上杀出一个王朔,他为作者和读者打开了一 扇窥视现实的新窗户,那就是塑造了一系列被批评界称之为“痞子”的形象。他们以玩 世不恭、纵情声色的生活行为,喧嚣躁动的生存心态一反传统市民循规蹈矩和谐安定的 生存方式,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市民中最底层人物,没有固定的职业,没有什么社会地位 ,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有的还有种种作案前科。他们百无聊赖,蔑视工作、学习、婚 姻、家庭、道德等一切规范和秩序,整天出入客厅、餐厅和舞厅、情场和赌场,怎么玩 得心跳就怎么玩,“一点儿正经也没有”。[4]他们的生活方式,可以用一个“玩”字 来概括,就是“玩人生”,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