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310(2002)04-0040-02 中国的新文学是在西方文学对中国传统文学的影响、侵蚀、轰击下产生的。不可否认,它无法离开传统,就如同人抓住自己的头发焦躁地想离开地球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浮躁一样,一个民族的文学,它是根本无法逃离自己的传统的。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五四新文学的确是有别于传统的一种崭新的文学。它是在西学东渐的大潮中催生的,它更多的是接受了西方文学的影响,因为五四一代新文学的拓荒者们都是学贯中西的大师,都或多或少地接受过西方文学的影响。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当中国新文学刚刚滥觞时,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正风风火火弥漫世界文坛。欧风美雨,使一代学贯中西的大师们自觉与不自觉,有意或者无意地接受了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当他们创建新文学时,他们的范本,他们理想的模式总是或多或少地浸染着现代主义文学的世纪末的果汁。其中有的人旗帜鲜明地为现代主义摇旗呐喊,有的人则持否定态度不以为然,但更多的人是吸取其精华,弃去其糟粕,兼收并蓄为我所用。 中国的现代主义文学虽然历尽波折,但它仍旧存在着发展着。我个人认为,中国现代主义文学的存在和发展,有它的必然性,即它的存在和发展是一定的必然的,因为现代主义文学的产生是建立在现代主义哲学的基础上,而现代主义思潮的出现则是建立在现代性的物质文明的基础上,这是勿庸置疑的。假如没有现代的物质文明的发展,假如没有现代科学技术的发达,就不会产生现代主义的思想。假如没有现代主义思潮,也就不会产生现代主义文学。 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 西方的工业革命,导致了人的异化,空前惨酷的现代化战争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恐惧,人类对客观世界了解得越多,其产生的危机感也就与日俱增,只有无知和愚昧的人才根本不担心臭氧层的破坏,也不会去考虑生态平衡。相反,一个远见卓识的科学家却会对此寝食难安,忧心如焚。正因如此,在西方发达的工业国家才产生了叔本华、柏格森等现代主义的哲学家,由于他们的思想契合了当时人们的心态,现代主义思潮因此迅速泛滥开来,并席卷了西方世界。同样,现代科技的进步催产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现代心理学的发展使人们加深了对自己的了解,于是,精神分析,意识流等新认识和理解随之产生。文明的进步撕毁了以往人们因愚昧而信奉的神圣,新的技术发明如电影等又为文艺创作提供了新的技巧和方法。这样,在现代物质文明的基础上,在现代主义哲学的影响下,结合新科技进步给人们带来的新技巧、新视角、新方法、新理解、甚至新的困惑、新的恐惧、新的茫然,现代主义文学产生了。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现代主义文学是产生于现代性的社会基础上的,即物质的、思想的、文化的基础上的,那么,反过来我们同样可以说,现代性的社会基础也必然会产生现代主义文学,因为现代的物质文明的发展,一方面使人觉得自己越来越伟大,但同时,面对浩瀚的客观世界也使人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以往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的神话被催毁,人们对这个世界及自己的了解越多越是感到困惑和无能为力。文明在不断向前发展,忧患与恐惧也同步在发展,就如同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也带来了传染病毒的肆虐一样,人们对客观世界认识得越清楚,也就知道了自己时刻都站在深渊的边缘。过去苟安于现状的沾沾自喜,知足常乐的庸人意识,不是出于愚昧的短视,就是阿Q式的自欺欺人。所以,随着人类的进步,随着科技的发展,随着对自身和环境的认识,困惑、忧郁、恐惧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那么,作为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现代主义文学,就不会走向消亡,而是会继续存在和发展下去。 中国的现代主义文学,是在五四大潮中,由一些受西方和日本教育影响的知识分子横向移植到中国来的。但是落后的物质文明,低素质的文化水准,使它无法找到适宜生长的环境和土壤,它因此受到了顽强的排斥。所以,中国的现代主义文学,只在大都市、留学生和高级知识分子中间小有市场。李金发在当时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新感觉派、现代诗派、九叶诗派,在今天看来确属阳春白雪,但在当时却和者盖寡—但这是历史的必然,在当时的条件下只能如此,也必然如此,因为中国的国情如此,谁也不能离开现实而生活在想像中。当时的中国文学实际上是处在一种两难状态:要跟上世界文学发展的进程创作先锋文学就必然会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因为离开了中国的国情,就必然失去了读者的基础;相反,要适合中国的国情,就必须削足适履,适合中国接受群体的现实,其结果就是放弃追赶世界进程的先锋文学,去创作浅俗文学。我们选择了后者,也只能选择后者,因为我们的接受群体需要的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在这一点上,赵树理的贡献是杰出的。他独创地把现代精神贯注到浅俗的形式中,在浅俗的文本中表现的是现代的思想。赵树理的创作因此而受到了极高的推崇,因为他适合了现实的需要,切合了中国的国情,为中国农民的觉醒,为中华民族的发展,作出了自己宝贵的贡献,也启迪了一代优秀的作家,功不可没。但我们也必须看到,从整个世界文化的发展看,从整个人类文化的进程看,这并不是一个使我们可以感到骄傲和自豪的现象,相反,这是一种文明滞后的结果,是一种为了迁就而不得已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