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597(2003)02-0105-06 “理念(idea)”一词最初是属于哲学范畴,后来越来越多地运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由哲学领域迁移、扩展到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教育学、未来学等领域。现在人们常说的“理念”是引伸了它原初的哲学含义,而只取其理性认识的一面,即“理念”是人们对某种事物现象的理性认识,对事物本质的理性分析和固有信念。高等教育理念是人们对教育的理想追求,是人们对教育发展的指向性的理性认识,是人们关于高等教育活动的基本观念。对高等教育理念作价值判断,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即高等教育的应然状态——高等教育是什么,高等教育价值取向;高等教育的必然状态——高等教育如何存在,高等教育的现实判断;高等教育的实然状态——高等教育怎样发展,高等教育的实际选择等的具体构想。这种价值判断与知识观有内在的关联和紧密联系,两者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然而,不管是知识观还是教育理念,它们都深深根植于丰富的社会文化生活背景之下。因而,只有将它们置于不同的历史社会实践和文化背景之下,对不同的认识论基础和社会生活实践作仔细认真的考察,才能对两者的关系有深刻的理解,才可能把握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逻辑。 一、传统知识观与传统高等教育理念 古希腊是欧洲文明的发祥地,它孕育了朴素的知识观。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他们既承认知识产生于现实的人间事物,又肯定“真知”来源于天国神灵;既承认各种事物有赖于感官去感知去认识,又坚持“真知”必须依靠心灵去领悟去把握;既赞同、继承前人从长期实践经验中概括、归纳、总结出来的各种学科的知识,又对这些知识加以神秘化,给予思辨性阐释。受这种理性主义认识论的影响和制约,高等教育在萌芽的过程中基本上把培养理性作为高等教育的宗旨。如柏拉图认为,理智是一个人灵魂中最高尚的部分,对理智灵魂的培养是教育活动最重要的任务,需要在高等教育阶段实施;高等教育是培养具有理智和智慧的国家统治者。而亚里士多德也认为教育是发展学生理性的一种“博雅教育”。 到了中世纪,高等学校作为教师与学生的行会组织,在与教会和世俗的斗争中争取着自身的权益和保护,也逐渐明确了自身的特性、责任和义务。在这一时期,虽然高等教育的办学理念表现在对知识发展和对无功利学术目的的追求上,但值得注意的是,在中世纪,由于是宗教神学文化占支配地位,人的自我意识还没有觉醒。因此,在中世纪,高等教育目的仍然是为教会和贵族阶级培养具有理智和智慧的国家统治者。 知识观发展的重要时期是从“文艺复兴”到18世纪末的经验论和唯理论。文艺复兴使整个欧洲进入到“理性的觉醒时代”。在这一时期,人类知识经过漫长的整体发展之后开始走向分化。随着工业革命和知识分化进程的加快,也激发了人类对于科学知识重要性的认识。经验论的著名代表人物培根提出了“人的知识和人的力量合而为一”[1](p47),即“知识就是力量”的伟大口号,人们掌握了知识“就可以在思想上得到真理,在行动上得到自由”[1](p17)等,深刻地阐述了科学知识在人类生活中的巨大作用。他以唯物主义的观点解释了知识的客观基础。他认为,感觉经验是人类认识的基础,知识是感觉经验的产物。与经验论相对立的唯理论则认为,通过感觉经验得到的总是个别的或有限的知识。而且,在感觉经验中,各种现象都是有例外的,即只具有或然性。因此,仅仅从感觉经验这个来源,不能说明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的真理认识的根据。唯理论认为,这种普遍必然性的知识与感觉经验无关,而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观念”起了作用,理性自身具有将感觉经验提升到普遍原理的能力,理性的这种能力不是从经验而来,而是自身超越经验。正是因为人具有这种超越感觉经验的理性能力,才使人们能够形成关于事物的普遍、必然的认识。知识的产生与增长专属于科学家,是纯粹的个人劳动,是天才的智慧结晶。 受经验论和唯理论的影响,在教育领域,一批人文主义者在批判经院主义教育毒害人的身心健康发展的同时也提出了新的教育理念,确立了培养具有开拓精神的社会、政治、文化和商业等领域的资产阶级活动家的教育目标,推行了反映科学成果、体现人文主义精神的教育内容,采取具有直观性和启发性的教学方法。在这一人文主义教育观的指导下,高等教育理念也在逐渐变化,反映出高等教育的人文主义知识教育价值观倾向。 继经验论和唯理论之后,19世纪下半叶20世纪上半叶,以皮尔士为代表的实用主义哲学观对知识问题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把“经验”和“实在”归结为“行动的效果”,把“知识”归结为“行动的工具”,把“真理”归结为“有用”,认为知识本身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更确切地说,知识是人类在应付环境时使用的有效工具。知识具有实用性,即知识不是无用的奢侈品,知识的价值就在于它的实用性。一方面,知识在应用时受到实践的检验,那些能帮助我们主动地改造一定的环境,排除某种特殊困难和苦恼的知识,就被证明是可靠的、有效的、好的、真的;相反,那些不能消除困难的知识则是无效的、假的。因此,效用是检验知识的唯一标准,也是衡量真理的尺度。这是一种典型的工具主义知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