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新生的革命政权得到了巩固,人民群众的政治热情很高,用当时的一句话概括,即“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蓬勃发展。”事实也如此,革命与建设的关系也是这样排定的,革命在前,建设在后。 一 毛泽东历来关心重视意识形态领域里的问题。建国之初,国内上映了一部反映清朝末年武训行乞兴学的电影《武训传》。毛泽东看后认为这是一部问题严重的片子,而当时的文化界对此的反应却是一片赞扬之声。为批评这种现象,1950年5月20日,他为《人民日报》写了一篇措辞严厉的社论。应当说,《武训传》的编导者的创作初衷是为了配合当时全国兴起的扫盲运动,创作动机是积极的,但放映后却产生了一些消极的效果。影片中,作者不惜笔墨,展示了武训为办义学所受的种种苦行,乃至丑行。只在影片结尾借用一位女教师的话,对武训做了轻描淡写的否定,但整部影片所显示给观众的是对武训一生行乞办学的赞赏,唤起观众的只是同情。因此说,这次论争还是必要的,它澄清了旧社会穷人受苦不是因为没有文化而是阶级剥削、阶级压迫的结果。但这次论争采取了群众性的政治批判方法,为以后正常的不同观点的争论,开了主观、武断、动不动就扣帽子的风气之先。 时隔两年,由李希凡、蓝翎两位青年的一篇批评俞平伯的《关于<红楼梦简论>及其他》的文章,引发了一场对胡适思想的政治批判。毛泽东很支持两位青年,1953年写了《关于红楼梦研究问题的信》,准备以此为契机,展开对资产阶级唯心论的批判。此后,北京及全国各大报刊,发表了许多批评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的文章,各地有关部门,文化团体纷纷召开批判会、讨论会。这次批判的规模超过了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批判的矛头指向唯心主义,批判的性质也变成了敌我矛盾。如果说,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助长了文艺界,特别是文艺批评领域“左”的东西、教条主义的盛行,影响到文艺创作的繁荣和百花齐放局面的形成,那么对俞平伯的《红楼梦》研究的批判,无疑对学术界是一次重创,使得一些学有专长的老一辈的专家、学者,害怕犯政治错误,不敢搞真正的学术研究,或人云亦云,或噤若寒蝉。 从1955年初开始,我国开始对胡风文艺思想的全面批判。这次批判涉及的范围之大,影响面之宽,株连的人之多,是人们始料未及的。胡风本人被定性为反革命集团头目,遭到长达23年的监禁,精神和肉体上受到非人的待遇。一些胡风过去的同学、学生,包括读者都遭到政治迫害,甚至被逼而死,把本来是不同文艺观点、创作方法的分歧,最后演变成一场全国规模的肃清胡风反革命集团流毒和影响的运动。规模和定性都大大超过了前两次,胡风本人被投进了监狱。当时文艺界、学术界等许多知名人士都发表了谴责和批判胡风的文章,《人民日报》等各大报刊还辟出专门版面,集中发表这类文章。 胡风向党中央反映自己对文艺界看法的《关于文艺问题的意见书》及私人通信,被断章取义,摘抄发表,引起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的义愤。这场斗争使许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迫害,沉冤多年,身心俱损。 建国之初,意形态领域里开展的这三次批判,是把不同的思想认识,学术见解上升为政治问题,无限上纲,乱扣帽子。这些都为此后60年代意识形态领域里接二连三的斗争打下了基础。使得以后的批判较之这三次有过之,无不及,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发生,这是很值得我们深思和研究的。 二 胡风事件之后,在文艺界、知识界引起很大震动,不少人心有余悸,人们担心自己祸从口出,学术空气非常沉闷。为进一步繁荣和活跃文化科学事业,1956年4月25日和28日,毛泽东两次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谈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问题。他说,“我看这应该成为我们的方针,艺术问题上百花齐放,学术问题上百家争鸣。”①毛泽东在当时一再重申“双百方针”,目的是使一度沉寂的文学艺术和学术工作得到繁荣发展,在方针政策方面,给建国后的文化艺术界一个比较明确和权威的说法。然而经过上述所说的三次批判,人们对此的反应并不象所预料的那样欢欣鼓舞,跃跃欲试,而是观望不前。在这种情况下的1956年5月2日,毛泽东在有许多著名民主人士和文艺界人士参加的最高国务会议上,再次宣布“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我们党对待科学和艺术问题的方针……这是一个基本性的,同时也是长期性的方针,不是一个暂时性的方针。”②然而事实的发展却远非如此,当人们还沉浸在大跃进的狂热中没来得及清醒,就被随之而来的反右派斗争惊得目瞪口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只是在报刊、杂志上亮亮相,就被反右扩大化所淹没,一些人仅仅说出了自己对时局的一些看法,就被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身心长期受到伤害。 1962年9月24日至27日,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召开。在这次会上,毛泽东对我国的阶级斗争做出了错误的估计,号召全体党员和人民群众不论做任何事,都要“以阶级斗争为纲”。自此以后,在意识形态领域发生的一切政治批判,都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进行的。首先是对小说《刘志丹》的批判。这本是一部纪念先烈、教育后人的小说,经过康生等人捕风捉影,罗织罪名后,就成了“为高岗翻案的小说”。牵连了上至国家副总理,下至一个普普通通为作者提供过资料的陕北老农,有一万多人受到迫害,成了一件耸人听闻的文字狱。文化部是最先受到毛泽东点名批评的一个部委,批评他们“不执行党的政策,做官当老爷,不去接近工农兵,不去反映社会主义的革命和建设,最近四年,竟然跌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③文学艺术界的一些领导和知名人士受到了点名批判,一些小说、电影、戏剧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冷宫。同时,这种错误的、过火的批判迅速扩大,延伸到哲学、经济学、历史、教育等各个领域,使一大批文艺界、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受到冲击和批判。在文艺界是对陈荒煤、田汉、夏衍的批判;在哲学界,是对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杨献珍的批判;在经济学界,是对我国坚持真理的经济学家孙冶方的批判;在史学界,是对老一辈历史学家翦伯赞的批判等等,不一而足。随着意识形态领域里政治批判的升级,全面否定、过火批判成了当时的一种模式。到1965年,这种政治批判达到了登峰造极,姚文元抛出了《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这就等于揭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