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战争的结局,正在对中东和欧亚大陆战略接合部地带产生深刻影响。作为伊邻国和地区强国的土耳其,无法置身其外。由于土在伊战中未能完全配合美,对土美关系带来一定影响,土外交上面临一些难题。但土仍拥有独特的地缘战略优势,加之政府及时采取应变对策,调整政策与策略,因而在外交上较为妥善地应对了地区变局,取得一定绩效。 一、伊战未削弱土战略地位和跨地区作用 无论冷战年代,还是“后冷战时期”,土战略地位与作用均受到大国和强国的重视。伊战前和战争期间,美出于速决和减少伤亡等考虑,迟迟不愿放弃借道土耳其进入伊北开辟第二战场的努力。为此,美不惜号召北约“协防土耳其”,允向土提供60亿美元赠款和100亿美元优惠贷款(同时含500亿美元贷款担保),一度同意土军“可进入伊北”,阻止难民涌入和伊北库族建立独立国家。然而,土议会否决了允许美军在土部署的提案,两国关系呈现阴霾。国际上有人因此认为“土美矛盾将导致土在地区事务中的作用被弱化”(注:MohammedSayed:“Turkey'sRoleMightBeMarginalized”,Arabicnews,April15,2003.)。但是,历史与现实都在印证,土美龃龉系暂时现象。土战略坐标和综合潜力不会因一时一事而改变。美倒萨得手后,面临如何稳定伊局势等棘手问题,仍须与土保持和加强战略合作。土特殊战略地位和作用在伊战后并未减弱,甚至有所增强。 (一)土地处欧亚大陆战略接合部,面积78万平方公里,人口6700万(2000年人口普查结果),是南欧和地中海北岸地区土地面积最大和人口最多的国家。土西接巴尔干和南欧,北扼黑海出海通道,东部和东南部与外高加索、突厥世界和中东相毗连,南控地中海商道,古往今来为列强必争之地。美国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称土为欧亚大陆“地缘政治支轴国家”。北约秘书长罗伯逊认为,土在欧亚大陆发挥着“跨地区战略作用”。冷战初期,杜鲁门“第四点计划”,就是从美对土提供经济和军事援助、堵截原苏联南下通道开始的。从宏观角度看,土作为美战略盟友和北约成员国(军队总规模居北约第二),是美打通北约南翼与巴尔干、中东、中亚战略联系的大跳板。冷战结束后,土介入波黑和科索沃战争及维和行动,推动“巴尔干稳定公约”的签署,为配合美控制巴尔干出了大力。车臣战争期间,土与美、欧盟联手向俄罗斯施压,附和美鼓吹“人权高于主权”,倡议签订“高加索稳定公约”,充当美和西方遏俄战略的要角。“9·11”事件后,美发动阿富汗战争得手,土向阿派出人数最多的维和部队,土将军担任国际维和部队司令。土还响应美号召,向阿提供经援,培训阿警察,助美消化战争成果。 (二)土是美在中东地区的战略盟友。海湾战争后,土向美提供基地,助美开辟伊北“禁飞区”。伊战爆发前,虽然土议会否决允许美军在土部署的提案,但土军方为美提供了后勤支持,使空降在伊北的美军得以立足并最终控制伊北。土与以色列保持战略协作关系,同时在阿以之间左右逢源,双向捞取经济实惠。土支持美关于建立“中东大市场”的倡议,提出兴建“中东和平输水工程”,得到以色列响应。土积极参与“欧盟——地中海经济伙伴”计划,客观上促使阿拉伯世界在经济利益诱惑面前发生分化并各行其是。土这些举措对美推进中东战略起到配合与支持作用。 (三)土在处理美欧关系特别是美欧矛盾时,往往选择向美靠拢,出发点虽为谋求自身利益,但客观上有利于美迟滞世界多极化进程。土美间有矛盾,但更有共同的重大利益。加入欧盟系土重大外交目标,但进展不顺,土寄望借助美支持实现夙愿。美多年来支持土入盟努力,并不断向欧盟施压。美期待土入盟后发挥“楔子”作用,以阻滞欧盟一体化深化进程和对美离心倾向的发展。美支持土对“欧洲安全与防务倡议”(ESDI)所提出的“享有决策权”的要求,默许土在欧洲快速反应部队组建和北约军事设施使用问题上与欧盟讨价还价,鼓励土在应对北约和欧盟外围的非传统威胁方面,发挥“令欧盟不能小视”的独特作用。美希望土在东南欧、中东、外高加索和中亚地区坐大坐强,从而构成对欧盟、俄罗斯及上述地带其他强国的独特牵制。 (四)土对突厥世界有特殊渗透力和影响力,其国内政局发展及内外政策走向,不仅会对突厥世界产生影响,而且关乎欧亚大陆中心地带三股势力的消长、地区稳定与经济发展。冷战结束导致欧亚大陆中部突厥语国家和族群地带出现,它东起中国西部边陲,西至巴尔干半岛,北接俄罗斯,南毗中东、南亚。这是一个必须正视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现实。在这一广袤的突厥语地带上,土因其世俗主义、西式政经制度和模式,领先于其他突厥国家及族群的经济、科技、教育及社会发展水平,以及对周边地带的文化辐射力,被美推崇为“伊斯兰国家的样板”,并被多数突厥语国家和族群视为“突厥世界文明中心”(注:AzerbaijaniPresidentHeydarAliyev:“Turkey——CenterofTurkicCivilization”,speechdelieveredatthe7[th]summitofTurkic-speakingcountries.Istanbul,Turkey,FriApr272001-09:48:51EDT.)。近年来,土与突厥语国家和族群的关系愈加密切,各层面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和军事交往频繁。土在突厥世界的累计投资已超过100亿美元,领域涉及金融、能源、交通、城市基础设施、文化与科技交流、军警培训等。一年一度的“突厥语国家与族群团结首脑会议”,土均以领袖自居主持或参加。“9·11”事件后,突厥语地带三股势力的消长问题引起国际关注,并被纳入国际反恐斗争框架。土对三股势力问题采取“区别对待”的实用主义态度,政策两面性时有暴露,并对其他突厥语国家起到参考和借鉴作用,致使“区别对待”和两面性成为突厥世界对待三股势力的共同政策取向。其后果是:三股势力虽遭削弱,但却难以根除。有的国家甚至根据自身需要对其加以调控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