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伊拉克战争,美国与“老欧洲”产生重大分歧,造成严重裂痕,向世人提出了 这样一个问题:美国同法、德等欧洲传统盟友的关系,在经历了这场战争之后是否会起 根本性的变化? 美国与“老欧洲”的关系,在冷战期间的首要凝聚因素是“防共抗苏” 要讨论这个问题,有必要回顾二战之后美国同欧洲主要国家的安全关系,尤其是同“ 老欧洲”国家法、德等的军事关系。二战结束时,美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已占世界的一半 ,其超级大国的综合实力,绝非当时的苏联所能望其项背。美国的强盛,自然巩固了它 在“自由世界”中的领袖地位。除了无与伦比的硬实力外,美国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所 作出的重要贡献,也赋予了它在战后世界的强大政治地位,这就是当时美国从道义上获 取的庞大软实力。 1947年,美国提出马歇尔计划,对西欧的复兴给予援助。两年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 在美国的主导下成立。不管人们从何种角度审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同西欧国家的安 全关系,都必须承认,战后跨大西洋安全联盟的建立,是美国与欧洲为了构建联合抗苏 体系的需要,以共同对付苏联及其诸卫星国可能的扩张所带来的威胁。 美国与联邦德国也逐步形成保护与被保护的特殊关系。在双方共处的北约体系内,尽 管美国和联邦德国理论上处于平等的同防共助的关系,但实质上,美德属于领导与被领 导的关系。北约盟军欧洲最高司令一定是华盛顿指定的美国将领;美国在西德领土部署 核武器,美国给西德提供核保护伞,西德没有任何触及美国核武的权利。 而在战后的半个多世纪中,美法形成了另一种特殊的同盟关系:尽管美国同样向法国 提供核保护伞,法国却绝不允许华盛顿染指法国的战略武器。法国核武器的研制,在冷 战期间基本上同美国没有干系。所以,在伊拉克战争前,由于法国突出的阻击作用,使 美国试图获得联合国对伊战争授权的努力严重受挫。对此,美国政府十分反感,部分美 国民众对法国也颇有情绪,提出了“要不是美国解放了法国,法国人今天只会讲德语” 。 正是由于冷战期间联合抗苏的共同需要,美国与欧洲国家才可能走到一起,组成了人 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军事同盟,美国同“老欧洲”国家才形成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特殊 安全关系。显而易见,美国与它的北约诸盟友具有相同或类似的价值观和社会制度,类 似的意识形态塑造了它们的伙伴关系。然而,美国与“老欧洲”们的关系,其在冷战期 间的首要凝聚因素是“防共抗苏”。共同的价值观念加上防共需求,塑造了北约成员在 防务问题上的利益共同体;而持续近半个世纪的冷战,进一步加强了美国同欧洲盟国间 的防务合作关系。在安全利益占首位的时候,美国同其盟国之间的各种矛盾则长期受到 抑制。 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同欧洲盟国在冷战期间被掩盖的多种矛盾浮出水面 然而,当华约作为北约的对立面不复存在时,欧洲开始萌生北约继续存在是否还有必 要的疑问。这直接关系到美军在欧洲的继续存在和美国对欧洲的主导权问题。在上个世 纪90年代初,面对北约内部提出的质疑,当时的美国国务卿贝克曾公开对其欧洲盟友抱 怨,“如果你们不再需要美国,美国可以离开欧洲”。 不过,抱怨归抱怨,美国绝对不会离开欧洲,它也绝对不会放弃对欧洲的主导权,因 为这事关系到美国对世界的控制和华盛顿的全球战略利益。美国欲在防务问题上继续对 欧洲掌控,显然还只能依靠北约这个军事机器。 在美国的策动下,北约在1990年的伦敦首脑会议上,宣布“北约不解散”。次年在北 约的罗马峰会上,北约将其新使命明确为“预防冲突和处理危机”。至1999年北约成立 50周年时,以发表《联盟战略概念》为标志,北约实现了从一个军事政治组织向政治军 事组织转化的过程。北约的性质在变化,但在整体上,作为将大西洋两岸连接起来的防 御体系的纽带——北约,在冷战结束后的作用已经大大削弱。事实上,欧洲已有一定能 力独立处理地区内外的安全冲突问题。这样,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美欧同盟在军事 意义上已基本没有必要,双方的安全关系也逐步趋于松懈。 这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尤为明显。当美国大力推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时,美国惟一考 虑的,就是它本土的安全。这同里根时代已大不一样。里根试图在苏联国门外就部署第 一层导弹防御圈,而克林顿时代后期对进攻导弹的防守理念,却是基于美国本土的陆基 防御,这就把美国的盟国完全抛在一边了。美国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非但不保护欧洲盟 国,反而还给它们带来了更大的不安全。美国的国家导弹防御在设计中对《反导条约》 有重大突破,其反导系统必须借助太空基雷达和部署在海外的陆基预警雷达,而陆基雷 达需部署在英国、澳大利亚、丹麦等盟国的国土上。显而易见,欲对美国实施洲际军事 打击,必须首先拔除这些前沿预警雷达。所以,美国的盟国自然担心:美国的国家导弹 防御系统不但没给盟国带来反导上的好处,反而可能有损盟国的安全利益。上个世纪90 年代,在反导问题上北约盟国同美国发生的尖锐矛盾,已反映出美国在处理与其盟友的 安全关系上,同“老欧洲”已渐行渐远。 “9·11”事件后,美国把追求国内的绝对安全放在首位,与“老欧洲”的关系渐行渐 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