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从经济上和军事上看,欧洲实质上一直处在分裂状态, 其表现之一是没有形成一个全欧范围内的安全体系。按照许多国际政治分析家的看法, 这也是该时期欧洲危机、战争和紧张局面长期得不到克服的根源之一。 世纪之末,欧洲的安全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其主要结果之一是,以北约和华约两 大军事政治集团对抗为基础的欧洲安全体系不复存在。与此同时,冷战的结束也带来了 在全欧范围内进行安全合作、构建统一的安全体系的历史性机遇。尤为重要的是,越来 越多的国家已经认识到,全球化决定了国际安全是不可分割的,一个国家的安全有赖于 地区安全和全球安全。但是,建立统一的安全体系历来就是欧洲的一个难题,在这个问 题上,各国的想法和做法大相径庭,以致迄今为止一个为各国满意的统一欧洲安全体系 尚未真正形成。 在冷战后的欧洲安全格局中,主要力量的配置也有了根本的变化。与西方地位上升的 趋势相反,俄罗斯从一个中心国家降为受排挤的一员,其在欧洲安全格局中的现实地位 并不比二战前的苏联地位高出多少。出于国家利益的战略考虑,“俄罗斯关注在与西方 合作的基础上的共同安全体系的发展”[1](P.52),并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按照本身的 愿望致力于欧洲安全体系的重建。在这一过程中,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显示出鲜明的合 作与竞争的特点,同时也反映出俄罗斯坚决捍卫本身利益、不肯放弃自己在欧洲安全安 排上的权利的立场。但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俄罗斯在欧洲安全体系重建上难以大显身 手,一时也无法真正实现自己的目标。 一 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时,西方理论界就开始围绕欧洲安全体系的重建问题展开讨论, 发表了各种意见。例如,亨利·基辛格提出,北约和美国应继续留在欧洲,而且必须把 东欧国家纳入西方安全体系[2](P.15-16)。虽然当时欧洲安全体系的重建问题对于欧洲 各国来说都是一个实际问题,但并未引起叶利钦政府的足够重视。由于认为欧洲安全形 势较之冷战时期大为缓和,又一心一意奉行向西方“一边倒”的方针,俄以为当务之急 不是讨论欧洲安全安排问题,而是尽早尽多地争取到西方的慷慨援助。但从1992年起, 军事实力急剧衰退的俄罗斯日益关注欧洲安全和重构安全体系问题。此后数年中,俄利 用一切机会反复重申它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归纳起来,引起俄高度重视欧洲安全体系 建设的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动荡不定的外部形势,加剧了俄罗斯的不安全感。在冷战结束后的欧洲,民族 矛盾、宗教矛盾迅速激化,地区冲突接连不断,国家分裂的现象尤其突出,欧洲也因此 成为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大陆之一。这种情况对一切欧洲国家提出了如何做出战略安排、 保障欧洲安全的迫切问题,更使陷入困境的俄罗斯担心在外部动荡形势的影响下国内安 全状况进一步恶化。为了防止国家再次出现分裂的危险,俄必须投入巨大精力和欧洲其 他国家共同营造安全大厦。“9·11”事件后,俄更是感到合作重建欧洲安全体系的重 要,从而采取了改变和北约安全关系的新步骤。 其次,西方实施对俄罗斯的战略遏制,使它面临着北约的挤压与现实威胁。1989—199 0年,许多分析家都认为,在华约解体的情况下,北约已失去存在的理由,而希望联合 国和欧安会能利用非军事手段解决欧洲安全问题。但是,北约还是存在下来了。1993年 ,北约做出了东扩的决定。在一决定完全是针对俄罗斯的,旨在挤压它的战略空间,遏 制它的重新崛起。俄对西方这一损害自己利益的行为十分不满,一再表示抗议。2000年 6月28日经普京总统批准的《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指出:“现在的北约政治和军 事方针是不符合俄罗斯联邦的安全利益的,有时是直接与之相抵触的”[3](P.11)。科 索沃战争的发生,北约战略新概念的出台,则表明北约有可能不考虑国际法和联合国的 存在而擅自对外动武,从而也加剧了俄罗斯的不安全感。在俄看来,美国是要使冷战结 束后的欧洲安全机构“北约化”。至于“北约向中欧3国的扩大,不可避免地加剧了俄 联邦的军事和政治孤立,意味着企图在欧洲建立新的安全体系而使俄在其中发挥次要作 用”[4](P.33)。 再次,希望提高俄罗斯在欧洲安全事务中的地位,促进大国战略目标的实现以及与西 方平等伙伴关系的建立。俄在放弃了一意追随西方的外交方针后,迅速确立了大国外交 战略,极力争取西方改变对它的不平等态度。而通过建立一个新的欧洲安全体系,提高 俄在欧洲安全事务中的作用和地位,则是大国战略实现的基本要求之一,也便于与西方 建立平等的伙伴关系。维·舍伊尼斯教授在《独立报》(2000年12月20日)上写道:“如 把恢复俄罗斯最近10至15年间丧失的头等大国地位列为首要任务,就要千方百计地增强 俄罗斯在解决欧洲、欧洲周边以及世界事务中的作用。”叶利钦在1995年2月则断言: “与西方建立平等伙伴关系的关键之一是确立欧洲安全体系”[5](第279页)。 此外,冷战后联合国维护世界和平的作用遭到削弱,使俄对欧洲安全体系的前景更不 能掉以轻心。联合国的主要宗旨之一是保障世界和平,对欧洲而言,它也是一个重要的 安全保障机制。但是,西方大国并不真正尊重联合国的权威性,而是以实用主义的态度 对待它,致使联合国不能充分发挥其维护世界和平的职能。甚至可以说,从20世纪90年 代初两极体系瓦解以来,在西方国家的影响下,对联合国这一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机 制的侵蚀行为就在加强。1999年美国为首的北约不经联合国授权便对南斯拉夫动武,首 先打击了联合国,进一步降低了它的作用。这一严峻事实使俄罗斯不得不在极力维护联 合国权威的同时,更加关注欧洲新安全体系的构建,以弥补联合国在保障欧洲安全上的 不足。